旅途,还是归途?

作者: 花海彩虹 | 来源:发表于2018-08-31 23:31 被阅读27次

    凉风充斥天空的时候,反应过来,入秋了。不知冷热的孩子们穿着汗衫在院子里约定玩耍,不假思索来一句:“有点冷啊。”霎时更加认可自己的想法,这时节,已是残夏了。

    暑假短暂而单一,像是被机械性分割一样泾渭分明。七月中旬回家,随即马不停蹄地独身前往信阳新县。新县归来,在家停停脚,又从郑州前往西安,然后进入下一站北京。月末,在外有些疲累,美景美食也享受了不少,于是回家了。七月,留给旅行。八月伊始,还沉浸在七月的酸痛中,于是索性宅在家里不出门。无聊至极,便靠看书打发时间,在每一篇小说、每一段故事里穿梭。又值月末,意识到,第二天来临时,也该启程了。

    家人问:“什么时候走啊?”身边的朋友同学问:“什么时候回去(来)啊?”描述的是同一事件,无非是到点了上学去,但这样的问话听多了不仅有点小疑惑。郑州之于濮阳,大学之于家乡,对我到底是去还是回?换句话说,明天的行程,是旅途还是归途?

    这是一道毫无意义的命题,但我还偏偏想要研究一次无意义的东西。濮阳是生我养我的家,去郑州,就是离开家,那想必就是旅途了!郑州是我求学的地方,作为学生,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在家基本无所事事,实属有点愧对学生称号,明天就到郑州了,那应该是归途啊!

    地点的迁移,这段距离称呼不同罢了,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去新县,名正言顺是旅游。来回倒车,将近一整天的颠沛流离,晚上走下火车,看着这座陌生的县城,陌生的人,陌生的风景,甚至感觉连空气都是陌生的。天气甚佳的一天,到香山湖游玩。坐在山顶的石头上将澄澈的香山湖一览无余。坐在小木船上,老太摇曳船桨,我们在湖中央慢悠悠、慵懒地漂浮。在湖中小岛上回味童真,打水漂、嬉戏,拍照,定格映衬在湖面的西边的夕阳。太阳最后的光辉隐去了,月亮悄然留了上来,在金色尚未消去,黑色尚未袭来之际,静默注视天边的一抹抹由浅而深的蓝。在凌晨三点无人的街道上赶路,在漫天的星辰下跋涉,只为了看到清早的第一缕阳光。庆幸自己没有被困倦和懒惰打败,在山上合适的观光角度看着初阳一点一点露出脑袋。谈笑声消失了,带着敬畏之心向东方久久凝视。在每一个景点的周折中,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油然而生。和最爱的人看最美的风景,某一刻,我们即永恒。

    这一站几近末尾,坐上了火车。火车开动时,由慢变快,窗外,这座县城的轮廓逐渐模糊。每行驶一秒钟就意味着自己与这里的距离越拉越大,而与家乡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极目远方就可以将家乡尽收眼底。但此时对我,颇有想流眼泪的冲动,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努力斟酌语言,捕捉内心最真切的感受,以最接近的词汇来概括就是——归属感。名正言顺的旅行,名正言顺的离乡,却在我萌生了一种归属感。一定程度上,旅和归的定义有些模糊,旅途变成了归途。面对香山湖、星辰、日出,乃至关于那里的一切行程和记忆,都变成了一种归属。我属于那里,我拥抱自然,我与那些金色、蓝色共生存。

    时间让我渐渐远离那里,时间又让我渐渐接近新的地方。但在之后疲惫的旅途中,再没有那种感觉。四十度高温游西安,人海中游北京,那种旅行的快感从来没有由体内迸发出来过。论人文、论风光,西安和北京不输哪里,更别提随处可见的湖泊和初阳了。但偏偏,在这里,我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这是旅途,我迟早要归去,甚至脾气上头时,可以把归去用逃离来代替。

    在家的八月,在书本里度过。时而啼笑,时而心酸,时而痛哭,时而困惑。譬如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里有一文,讲吃笋的,他便拿苏东坡举例。东坡有云:“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这是东坡居士表达志向的名句,真正的士,要像竹子一样高雅有气节。东坡喜竹,这又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殊不知名句下面还有一句:“若要不俗也不瘦,餐餐笋煮肉。”一个高洁的吃货形象闪亮登场。梁还仔细描述了烤鸭的制作。他解释了什么叫“填鸭”。把鸭子嘴扒开,往里塞食物,然后紧扣鸭嘴,用另一只手使劲又快速地往下捋鸭脖子,让食物快速进入胃中。同时为了保证鸭子肥嫩,把它们圈在一个只能勉强下脚的地方,不让它们活动,有利于养膘。读罢这一段,一时间咽唾沫感觉背后有手在快速捋我脖子,难受得不能自已。请准我为被我吃掉的烤鸭献上一炷香。

    沈复先生的《浮生六记》,芸与三白的爱情让人羡慕和叹颂。有一情节,芸病重,三百陪伴出门就医。临行前,儿子逢森大哭:“噫!我娘亲不回来了!”三百和芸顷刻间崩溃。读到这里,我才晓得自己在掉眼泪。小时妈陪爸去看病,小小的身躯背着特别大的行囊。他们通常头一天晚上打理好行李,然后嘱咐爷爷奶奶帮忙照看一下孩子,第二天一早就去车站了。通常一觉醒来太阳晒屁股,起床,感觉家里很空。奶奶在身边,说:“他们出差了,工作忙,你在家好好听话啊。”半信半疑,作罢。只是不告而别让我感觉不太舒服。后来有一次,他们没买上早上的票,中午走。午饭时间,从大人的言语中得知外出缘由。不想让他们走,但让他们走也许是一个家庭最正确的选择。他们又背着行囊出去了。我悄悄在后边跟着,年龄小,走到大门口就不再走了。我故意搞出点动静,他们回头看到了我,能看出微笑里带着难过。妈示意我快点回去别让奶奶担心,我听话。背过头往回走,边走边觉得有鲠在喉,眼睛热得发烫,我拼命咽唾沫压制自己,我知道那种感觉叫做难受。很少失眠的自己那一段常常失眠,常常拿枕头捂着脸,满脑子都是他们的背影。然后有鲠在喉的感觉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他们俩,一个去承受痛苦了,一个去分担痛苦了。那天只读了几页书,就是那个告别片段。合上书本,我依然拿枕头蒙着脸,哭个痛快算了。

    而后读村上春树的书,卡夫卡也好,佐伯也好,骑士团长也好,免色涉也好,带给我的最多的都是复杂的困惑。但村上对人物那种描写,又吸引着我一读再读。还有夏目漱石的《后来的事》,这是今年第一次连续读两遍的书,关于理想化的爱情,关于现实性的婚姻。

    对于我,读书除了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旅行。从书架上挑出一本书,就好像出发前精心打理行囊。进入故事,就好像走进了一座新的城市,跟这座城市里的人交朋友。但作为外来者的我竟然在很多时候有种返乡的感觉。我感觉我就寄居在田村图书馆,每天要记得给佐伯做咖啡,也去过大岛哥哥在深林里的木屋。我也在雨田政彦借给我的小田原的那套房子里一个人度日,时常备酒迎接造访的免色涉和六十厘米高的骑士团长,也在那个洞里拼命摇铃。旅途和归途的界限又一次模糊了。有些累了,合上书本,顿时感觉,面对眼前的这个现实世界,我成为了一位造访者,我属于那个世界。真实又剧烈。

    收拾好行囊,换一个心情和态度,又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关于这道刁钻的命题,旅途也好,归途也罢,也许没答案,也许答案太深邃,不再深究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是旅途还是归途,都是路途,意味着始终在路上——旅途,也是归途。行走和阅读,一路上,请莫慌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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