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有爱盈然》
第五章 百万支票1
既然不急着赶回去，白盈然顿觉轻松惬意。早饭后，一个人走出酒店溜达。
酒店虽在市中心，门前的道路却极幽静。两边是参天大树，夏时绿色成荫，秋来黄叶纷飞，冬日树叶落尽，那些虬曲蜿蜒的枝桠便别有一番苍凉景致。这个时节，枝头已有点点春意。路的一侧是山，虽然不高，其上却有古时宫殿遗址，之后又是府治所在，登临能览古城全貌，因而十分有名。白盈然欣然在那条环山路上踽踽独行，对着一排残存的古城墙，心中升腾起几分历史兴亡之感。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白盈然犹豫着接了电话。
“请问是白盈然吗？我是周梅。”
“周梅，哪个周梅？”白盈然无措地问，然后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周……周梅老师，我，我是白盈然……”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白盈然脸红耳赤。
“盈然，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剧团等你。”
白盈然挂了电话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奔回酒店拿了随身的小包冲到门口打的，然后在周梅的办公室里再一次和她近距离面对。
昨天合影的时候周梅还没卸妆，今天白盈然终于见到生活中素颜的偶像。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十分精神的短发，好看而有神采的眼眸。周梅穿着一身练功服英姿飒爽，后背的衣衫濡湿了大片。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舞台上的她神采奕奕顾盼风流，文能挥扇武能持剑，耍起刀枪棍棒叫人眼花缭乱，又岂知一年三百六十日，她几乎每一天都勤学苦练。
周梅一边弯腰压腿一边和白盈然闲聊，感谢她多年的关注，大老远地跑来看戏。白盈然看着眼前的偶像，人到中年，一派平易亲和的模样，全无名角大腕的架子。一个多小时的闲聊后，她自动将“周梅老师”改成了“周梅姐”，熟稔地挽起周梅的手去剧团的食堂吃午饭。
整整两天，白盈然都腻在剧团，如影随形跟在周梅身边。看周梅练功，陪周梅吃饭，趁周梅有空的时候赶紧和她聊上几句。仅仅两天，白盈然就觉得周梅和剧团的不容易。一个县级小剧团走到如今的闻名遐迩，剧团里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付出巨大努力。
白盈然曾经在剧团大厅挂着的一组照片前驻足良久，那是剧团在各地的演出照，有城市阔大的剧院和乡村简陋的草台。让她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张照片：水泥板搭建的舞台，几张彩条纸扯出的顶棚，村民们瑟缩在风雪里，打着伞兴致高昂地看台上的演出。漫天飞雪中，羸弱顶棚上厚厚的积雪仿佛随时能将简陋的舞台压垮。而台上衣衫单薄的演员依旧水袖翻舞，神采飞扬。
剧团的足迹遍及全国及东南亚，但全年两百多场的演出，绝大多数是在条件艰苦的乡村。不管多恶劣的天气，不管多硬冷的舞台，唱念做打，一如在恢宏气派华灯璀璨的都市大剧院，决不改变。而生活，却是清贫。这样的坚忍与执着，让人在心疼中生出钦佩和感动。
周梅已是剧团的副团长兼党委书记，除了演戏还有不少行政事务需要处理。白盈然自觉叨扰了几日，遂决定告辞。
不想周梅却先来找她。在她陈设简单的办公室里，白盈然捧着递上的热茶，听周梅道：“盈然，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周梅姐？”白盈然有些诧异。
“关于这两年你寄给我的剧本，我都仔细看了。你越写越有进步，我想你如果坚持下去，一定是有志者事竟成的。但是，剧团的演出和新戏的排演受到诸多因素和条件的限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周梅姐，你……什么意思？”白盈然一头雾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周梅迟疑片刻说，“我十分感谢贵公司对剧团的支持，但是剧团领导开会决定，这张支票我们不能收。”周梅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片，轻轻推到白盈然面前。
白盈然有些眼晕地望着那个被重复了好几遍的阿拉伯数字。
“一百万，海恒的支票？”她看清了那些中文字，惊得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
“对，指名赞助你的剧本排演。”
白盈然真的从椅子里跳起来。
“盈然，对不起。”
“不不，周梅姐，应该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白盈然脸颊滚烫，伸手去拿桌上的支票，脑中烧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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