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

几天前，就是农历九月初八退休人员集会那天，听人说我退休前所在的那个学校现在全校一至四年级一共只有50多个学生，五六年级两个班共30来个学生转移到我们这天集会的这所学校来了，如果没转也只有80多个学生。吓人，学生都去哪里了？我在那学校上班的一连5年，每年都有近300名学生。还记得有一次做午间操，我在二楼走廊里居高临下地点了个数，男生180多个，女生100零几个，一共将近300名。当时还为男女比例如此悬殊而惊讶呢。照如今这个趋势，还过5年，乡下学校都不用办了，没有学生。没有学生，要教师干吗？

有一部分学生转到县城里去了，但主要问题是生育率在持续下降，下降的幅度非常大。我们这村子里，将近200人口，5年里没有人家生小孩。生育率为零。我预计，往后20年，我们全村最多能生20个小孩，而死掉的人要超过100。照此推算，20年后，总人口减少大约一半。40年后，要减少90％，也就是那时全国只有不到2亿人，到处一片凄凉，人烟稀疏，有点像汉唐时代。但那时人们的物质生活会很富足，每家每户都有大片的田地，至少饭总能吃饱，就可以了嘛，和吃相比别的都不重要。那时城里的高楼大厦都变成了鬼屋，破烂不堪，摇摇欲坠，无人管理，让其自生自灭。当前这些楼宇平均有20年的房龄，再过20年就没法住人，当然也没人去住，人口减少了一大半，房子比人口多得多。

还过5～10年，乡下几乎全部教师都退休了，我们县光退休老师的退休金这一块一年就需要10个亿的资金。我出学门时，全镇只有100来个国家老师，后来一大半民转公，太多了，现在全镇在职加退休的有1000名老师。我预感将来我们的退休金是会打折扣的，国家养不活这么多吃闲饭的人。10年后大多数老师没书教，学生太少。

我也不过是糊里糊涂地当了个老师，老师这职业不是我挑选的。是我做学生的时候成绩稍稍比别人好一点点，大队干部就挑选我到小学当了民办教师，我哪有权力挑选这当老师的岗位。之后又糊里糊涂地参加高考，最后填个最容易录取的县师范，就这么当上了国家老师，就想混碗饭算了，从来也没别的大想法。

因为自14岁之后，就一直胸闷缠身，到了25，26岁，再等似乎就老了，人家结婚我也结婚，媒人介绍她就是她，从来没认真去想，这女跟我合不合适？她的人品，她的过往，我想都没想。我一个自愧有暗疾的人，哪有资格挑选别人？甚至是明显知道这人不合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都老了才清醒了一些，一个人对结婚如果没有内在的强烈的冲动，特别是在身体有毛病的状态下，不应该结婚。在我个人来说，胸闷病那时还挺严重，可我拿着国家工资，我完全有条件先去认真治病，住院还可以报销，多好的条件，我没利用，胸闷就胸闷，由他去，先结婚再说。大错！结婚之后就有小孩，就要养家，当时那点工资完全不够用。后来长达近30年，一直是困窘状态，哪有钱治病？即使到了现在，我手里似乎有不少钱，但我这里却是特例，我儿子老大不小还没成家，他老婆不要丶房子不要丶车子不要，才让我把工资都积攒在那里；如果儿子要到城里买房，结婚，我手里哪有钱，全部给他也不够。

生而为人，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大家都是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只有条件非常优越的家庭，可能会对个人的生活和子女的人生道路予以规划，重大问题上有所挑选。反正我一生仿佛从来未经历过重大决择，因为我选择的也没用，事情最终不可能由我决定。我一直也没有很好的判断力，心里往往很清楚～这不行！但该怎么办，我永远不知道。

～天天胸闷，吸气困难，缺氧感明显，我的全部生活都被这糟蹋的一干二净。这怎么行！可犹豫了50年之久，半个世纪过去了，寿短的人早死了，我至今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儿子毕业现在14年了，如今他天天无所事事，窝在家里一呆又是4年。36岁了，还这样！我个人算是一败涂地，可我16岁就当了老师，到36岁已经工作了整整20年。这儿子我老早还以为他至少要强我好几倍，哪知道这样的结果？我又不知道怎么办。

～，，，，，，

～有一点还是清楚的，还过20年就好了，甚至是不要20年，我们彻底老掉了，还有可能不在世上，一切就与我无关。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能把一切烦恼，一切困难最后弄到像从来都没发生；在时间的长河里，任何一个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归根结底都等同于从未来过人世间。这不是自我宽慰，而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