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林黛玉进贾府》的写作技巧

作者: 按头吃香菜 | 来源:发表于2024-01-03 23:0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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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进贾府》节选自《红楼梦》第三回,作者借助黛玉之眼,将贾府内部环境展现在读者眼前,部分重要人物一一登场,王熙凤、贾宝玉和林黛玉三位主要人物被大力描绘,勾连整个小说的“宝黛初会”也聚焦在这一选段。可见,这一功能性叙事片段在整本书中的作用巨大,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也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全文从“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说起,我们的视线就跟随黛玉转向荣宁二府。首先看到的是街市繁华,人烟阜盛的大环境,而贾府自然是盛中之盛;前来接引的仆婢等级分明,由城中往荣府,自角门到垂花门,转过插屏,在逐渐深入荣府建筑群的同时也是在接近家族人员的核心,通过这些描写,小说交代了作品人物所生活的典型环境。同时,此处细节爆发式地增多,作者不再“纸上谈兵”式地从外部视角(他人之口)带读者了解荣宁二府的主要成员及其相互关系,而是通过主要人物的陆续出场发声,从一个个细节把贾府众生相写得精确又饱满。

    一、丰富多彩的人物刻画技巧

    (一)出场方式的巧妙安排

    《林黛玉进贾府》集中了许多重要人物的出场,并且作者通过不同人物的出场方式展现人物的性格。王熙凤“未见其人,先问其声”的出场方式不仅让读者对这“放诞无礼”的人感到好奇,也将其与众不同的地位和豪爽泼辣的性格展露无遗。再加上她初见林黛玉的种种言行,对贾母的迎合讨好,对下人的有序指挥和自如应对王夫人的问话,将她当家奶奶的得宠地位,机变逢迎、八面玲珑、善于用权的特点展露无遗。再说贾宝玉的出场其实是在多次铺垫渲染中展开的,而且作者还采用了欲扬先抑的方法,王夫人提醒林黛玉不要和这个“孽根祸胎”“混世魔王”太亲近,结果两人见面后,林黛玉才发现对方是一个长相俊美、纯真率性、聪颖体贴,有些面善的男子,前后的反差对塑造贾宝玉的形象效果奇佳。除上述二人,文中还有一些人物的出场方式也值得品味,如未见面的两位舅舅,虽然没有见面,但是却算出场了。两人都以各种理由没有去见刚刚丧母、千里投奔的侄女,贾赦明明在家却不见黛玉,可见其感情比较凉薄,贾政因斋戒没有出面,让王夫人传话,相较贾赦更有人情味一些。

    不同人物的不同出场方式有不同的表达效果,可见作者功力之深厚。

    (二)多种人物描写方式

    《林黛玉进贾府》中运用了许多人物描写方式,语言描写、肖像描写、心理描写比比皆是。全文心理描写最多的是林黛玉,通过林黛玉的心理活动感受到她的孤独、多疑、自尊和敏感,使她的形象更加立体。对王熙凤的描写主要集中在出场片段,透过外貌描写和语言描写刻画出王熙凤泼辣豪爽、八面玲珑、善于迎合的当家奶奶形象。对贾母的描写主要在于她的语言,她的语言看起来都很平常,甚至听起来还很平易近人,其间夹杂着一些俗语,如”泼皮破落户”等,很符合和蔼可亲的老人形象,但仔细品味会发现她的话很有威严,而且也是一个尊卑观念很重的人。如贾母对邢夫人说道:“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实则另有深意,所谓“不必过来了”是说家中晚辈每日都要来给她请安,可见其尊卑等级明确,规矩严格。

    在多种人物描写方式中,一个个鲜活立体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三)“哭”“笑”变换中的人物心理暗示

    《林黛玉进贾府》一文中作者十分注重炼字,全文出现了许多“忙”这个字,“忙站起来”“忙携着”“忙转悲为喜”等都可以看出不同人物对规矩的遵守,或者心思缜密。除此之外,全文还反复出现的两个字——哭和笑,二者转换间是人物内心世界的展现。

    全文共出现了28次“笑”,许多笑都有深沉含义。如林黛玉刚到贾府时,迎接的丫鬟婆子都“笑着迎上来’,对素未谋面的林黛玉,丫头们也能满脸堆笑地去迎接,不过是奉承讨好罢了。林黛玉在去贾府的路上就想着“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到了贾府也时刻小心谨慎的应对各种状况,虽然还经历着丧母之痛,但脸上还是时刻挂着笑容,如初见王熙凤时,黛玉“忙陪笑见礼”,此处的笑其实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无奈之笑,是苦涩的笑。王熙凤人还未到,笑声就先传进了屋,不仅能看出她性格豪爽泼辣,也是她有资本这样放诞无礼的笑,这个笑实则是透露着威严的笑。宝玉初见黛玉这一段,为了缓解林黛玉的拘束感,他第一次和林黛玉说话就是“笑道”,这里的笑是发自真心的笑,是纯真直率的笑容。

    文中还多次出现“哭”一类的词,不同人物在不同场景演绎着不同的哭,将人物身份和个性都暴露了出来。贾母刚见到林黛玉时,“搂入怀中”“大哭起来”,周围人“无不掩泣”,“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哭”了起来,但到底有几人是真心却不得而知,在这样一副富有讽刺意味的画面中将不同人物的虚伪做作、讨好奉承的特点展现了出来,后来王熙凤的“用帕拭泪”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作者入木三分地刻画了不同人物的“哭”和“笑”,既有为真情流露人物的感叹和同情,也有对虚伪逢迎假态的讽刺和鄙视。在一哭一笑间,不同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内心世界也得到了细致描绘。

    二、叙述视角:流动、变换视线中的“看”与“被看”

    “叙述视角是指叙述者观察事件的角度。同一事件由于叙述视角的不同,会出现不同的情趣。”《林黛玉进贾府》这一选段就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叙述视角的流畅变化,在林黛玉流动的视线中将贾府内外介绍了一番,也用众人之眼刻画了林黛玉,辅之全知视角,取代了传统说书人单一的全知角度的叙述。

    《林黛玉进贾府》以林黛玉的视角带读者看贾府的布局和显赫豪华,领略了贾府复杂的人际关系,森严的等级秩序,在看、听、感受贾府和众人中,推动故事情节的展开。作者从林黛玉的视角切入,跟着她的行动带读者从扬州到了金陵贾府,坐落在繁华街道的大府邸,外面的装潢不仅显示出贾府外观宏伟,也说明其地位很高。紧接着进入贾府,先后拜见贾母和各位长辈,见识到了贾家礼节的繁复,等级的森严,仆从如云,吃穿用度异常豪奢。作者以这种极其自然的方式交代了作品人物所生活的典型环境,介绍了主要人物,在日常生活场景中推动故事发展。同时,借助林黛玉的眼睛去看贾府能增加阅读悬念感,和读者一样对贾府一无所知的林黛玉对贾府应该也是充满陌生和好奇的,她对所见所闻的思考一定程度上也是读者的疑惑。如王熙凤出场部分,林黛玉对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王熙凤感到好奇和“纳罕”,读者也有同样体验。再说,贾宝玉是经过反复渲染和酝酿之后才出场的,别人对他的评价黛玉和读者都很好奇这个人究竟如何,让读者产生阅读期待。

    《林黛玉进贾府》还设置了贾府众人的视角,在多个人物的“观看”中展开对黛玉的描写。林黛玉拜见贾母部分,从周围人的视角中,我们看到林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将林黛玉的总体气质借他人之口描绘了出来。王熙凤出场之后,作者又将叙述视角转向王熙凤,让她去看林黛玉,一句“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凸显了林黛玉的林黛玉的精神气质。宝黛初会部分,以贾宝玉的视角看林黛玉,她的外貌、神态和气质被进一步强化。

    除此之外,作者还巧妙设置了全知视角交代林黛玉进贾府的背景,最后再以作者的全知视角交代黛玉住处及侍女的问题。至此,《林黛玉进贾府》的故事情节圆满结束。

    最终,在多种视角的灵活转换中,在不同人的“看”与“被看”中,在多个内视角和全知视角交替叙述的方法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贾府的豪奢尊贵、森严等级、尊卑秩序和人物性格特点都被一一展现。

    都说《红楼梦》读不尽,说它写得浅,不过一个院子里的儿女情长,说它道得深,写尽了一个朝代的盛衰兴亡,《红楼梦》被奉为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不论是在情节设置、写作技巧还是思想主题上都堪称经典,无论什么时候读起《红楼梦》,都会有百般滋味充盈心头,值得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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