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泡了两次澡,说是泡澡,已然变了些味道。“澡堂”二字早已隐去,“休闲中心”取而代之。对于我这种老瘾子,无论冠什么名,我依旧是泡澡,也仅是泡澡。
不焗油的父亲,头发花白得厉害,虽不同儿时扯着他的衣角去泡澡,走在他身后,不时地瞥见,总还是难免心酸。这个穿着的确凉排队买鲫鱼炖鸡蛋喂给我吃的人,这个从小帮我搓澡理发的人,这个料理我吃住供我上学的人,这个《人间道》(2004年1月)里的那位虚拟人物——父亲,真的老了。
新近去的这家“新金港”休闲中心位于老小区的中心地带,唏嘘之间,比如“健康”、“复兴”、“延龄”、“南德”、“北直街”、“金穗”这些曾经呆过一段时间的浴室如同胶片般在我脑中闪过,其中的有些尚在,偶尔路过之时能观望一番,而有些,只能站在“遗址”上聊以慰藉,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钢筋混凝土。
新金港的格局跟以往的老浴室老澡堂已经不太一样了,没有门口厚重破旧的棉花胎帘子,没有云飞雾绕的二手烟,没有人手一支的竹片签,没有一人一位的案隔躺椅。没有了那些,自然也就没有《诚信》(2003年12月)里的刀疤男、大光头等闲散分子吹牛扯淡,也看不到《爱》(2003年9月)里面带着岳丈洗澡的女婿……提溜着,我寻找以往的些许踪迹,在看到搓澡师傅用毛巾娴熟的在手上缠绕,我笑了,这么多年,只要这个还在,这一脉就没算绝,正宗见功夫的搓澡一定要用毛巾,那是本事,搓澡巾是骗小孩的。
“小伙子,力道重不重?”
“再来点劲。”
“还不重?”
“再来!”
“哎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
“我可是老油条了。”闭着眼,悠悠道。
当年读高中时,教语文的瞿老师为澡堂文化垫笔的那篇《搓澡功夫》(2003年10月),把师傅这手艺比作金庸、古龙笔下的那些武功绝学,莫不是亲身体会,绝不会如此入木三分,只是我早已忘却了那些招式的比划,要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也不差。
15分钟的任人摆布结束,我婉拒了所谓的“奶浴”“盐浴”,老澡堂是不搞这些名堂的,舒肤佳或者檀香皂足矣。出了浴池,如今的休闲中心也不是没有休息的地方,那叫“公休大厅”,老大一彩电,里面或呼呼大睡,或关注手机,少了老澡堂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调侃,少了老邻居那些嘘寒问暖和七嘴八舌,这些年每每听到父亲说起谁家老爷子走了,虽不是亲戚,总还是难过。过了公休大厅,是一条走道,那里面是昏暗的“包厢”,因光线不好,脚底带水,担心失足,故不入。
出门结账,这浴资随物价水涨船高,当年健康浴室的五、六室算是好的了,也就2块一签,后来涨到5块,8块,如今,这开口就是20人民币,办卡不?办卡可以打折。
出门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留恋,也未回头,知道回不了头。“曾经那是个很好的年代,而今不是个坏的年代,将来,希望会是个更好的年代。”送给即将消失的澡堂,惜别那时的“澡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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