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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入职的第一个项目位于北方城市,地处郊区县城。
那个地方常年沙土飞扬,整个城市似乎被罩上了一袭渐变式灰衣。太阳奋力挣扎着试图穿透那层层雾霾,可终究只投射下些许稀薄的光泽。
身处其中,人们的口鼻往往会有异物感。水龙头流淌出的水略有粘性,总感觉洗不净手。水质太硬,烧出的饭菜口感发涩,多数外乡人都食之无味。
可是当地人似乎习惯了。那边的女子嗓门洪亮清脆,步伐轻快。她们戴着五彩缤纷的头巾雀跃穿行在沙雾中,是别样的倔强,也是对美好的向往。
同宿舍大眼美女囡囡向自己异地男友哭诉着“住宿条件太差啦!我脸上皮肤都皴裂开啦,来这我都变丑啦!我想回家!呜……”
可是到了第二天,囡囡擦擦泪痕,咬咬牙继续上工。看在眼里,楚宁不由得心生佩服。
条件再恶劣,只要心有阳光,所往皆是明亮。
01
终于等到工程大干期结束,告别了夜间加班,晚上可以自由出行了。
晚餐过后,囡囡邀请楚宁去散步,两人一路走一路嗨聊,越走越远,忘了时间。
暮色渐浓夜未央。人群慢慢散去,灯光愈发昏暗迷离。凉意四起,没由来地刮来一阵风,一个红色塑料袋被吹到了半空,从街对面漂移般迎面扑来。
楚宁条件反射地伸手拍掉,一不留神脚下被废纸盒子绊了一下,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商量着舍友往回赶。
两旁的路灯忽明忽然地闪烁着,此时,只听得嘟嘟嘟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一会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至,吱啦~停在了在她们身旁。是两个头盔男。
没等她们回过神来,后座上头盔男突然伸手抢走了囡囡的手机,怎料手机连着一根长长的布质挂链,正好挂在囡囡脖子上。
囡囡拼命拽紧挂链,大声喊叫“你抢我的手机干嘛!”囡囡擅长民歌,声音高亢尖锐,这一嗓子吼出来,划破了街道的寂静。
“天啊!碰到飞车党了!”楚宁心口一紧,暗叫不妙。囡囡拉着手机链子,劫匪也拉拽着手机不撒手,两人僵持着。
楚宁随即伸手拽住了后座人的腰带,拼命地拉扯,后座头盔男被牵制住了,动弹不得。
囡囡急促地喊着“楚宁,快!快!快报警!”
对呀,报警!生平第一次报警就碰到了这种场面,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楚宁怼着键盘,手指哆嗦着不听使唤,愣是按不准110那三个数字键。
两个男子也慌了神。
前面的头盔男脚蹬着地,却不敢松开把手,扭头提醒后座:“快拿刀,拿刀子!”
那后座男分身乏术,哪有第三只手去拿刀子啊,他两手都忙着抢手机呢。
楚宁使劲全力勒着后座男的皮带,后座男越发慌神。
他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吼道:“我记着你名字了。楚宁是吧,你等着,我肯定会找你,到时候有你好看!让你尝尝刀子的滋味!”
可是后座男嘴皮子再耍狠,也动弹不了分毫。
楚宁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劲儿,对着后座男大喊道:“你找吧,你跟警察说找我吧,我已经报警啦!”
其实最后一个数字0还是没能摁住,还没播打出去。
前面的头盔男骂骂咧咧地,“你TM怎么这么笨,松手松手,不要了。”后座男立马松了手,一阵马达咆哮,摩托车飞驰而去。
眼瞅着摩托车跑远了,囡囡“啪~”的一下瘫坐到了地上,嘴里嘟囔着“不行不行,我腿软了。”
楚宁胳膊颤抖着,手指头跟石化了一样,仍然保持着抓皮带的那个姿势。
她拽起囡囡“我也腿软,可是如果他们杀回马枪怎么办?”
楚宁和囡囡二人互相掺扶着,一路踉跄着赶回了宿舍。进了宿舍门,她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才发现两人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其他舍友已经入睡了,两人谁都不敢躺下,面面相觑着着呆坐了好久。
是无知者无畏也罢,是后反劲也罢。
头盔男要找楚宁算账的恐吓声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以为会遭人上门报复,很长时间里不敢独自出门。结果那个头盔男似乎人间蒸发了,再也没出现过。
原来真的邪不胜正。身陷困境时,轻易别露怯,若越是露怯,越是被人得寸进尺。硬着头皮搏一搏,或许会迎来新的生机。
02
临近竣工时,舍友娜娜说是同事启明请吃饭,她一人去不方便,让楚宁和囡囡一起去。
楚宁和囡囡去了才发现有几个男同事也到了。席间一堆客套话伴酒下肚,气氛逐渐走偏。
娜娜与启明突然吵了起来,叉腰跺脚相互指责,只字片语中才拼凑出一些信息。
原来他们两人相互爱慕。但是启明有妻有子,两人的关系一直说不清道不明。
启明酒后失德骂了娜娜,娜娜要断绝关系。启明不死心,这次是找了众人作陪,顺便负荆请罪,想求得娜娜的原谅。
看着怒目圆睁的启明,楚宁心里开始嘀咕:上班时间公事公办和颜悦色的启明,私底下怎么是这样的人?
他两这关系太复杂了,楚宁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不想掺和这些,拽了囡囡就要离开。
不料,启明突然发怒,起身掀翻了一桌子的酒席,对着娜娜直接飞掷出一个酒瓶。
哐哐哐……娜娜的额头被砸出了血,她痛得大声哭喊 ,血迹顺着发际流到眼角,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血水与泪水都渗进了她嘴里,呛得她不停地咳嗽,整张脸血泪模糊。
邻桌就餐的女子吓坏了,大叫“出人命啦!”几个男同事上前摁住了启明,楚宁和囡囡赶紧围住了娜娜,不让启明靠近。
这时,酒店已乱作一团。门外响起来了警笛声,有人报警了。
楚宁和囡囡两人赶紧拉着娜娜打车回了宿舍。不曾想,启明赔钱了事后,又来找娜娜了。
同行的男同事打电话提醒让娜娜找地方躲起来,说等启明醒酒了就相安无事了。
娜娜害怕了,说要回家。
看着惊慌失措的娜娜。囡囡和楚宁商量,由囡囡送娜娜去车站坐车离开,留下楚宁在宿舍拖延时间。
没多久,启明赶到了宿舍门口,在门口大叫,“娜娜,你给我出来,今天我们把话全都说清楚。”
他边喊边使劲踹门,宿舍门的铁框铛铛作响,门快散架了。
囡囡只想给娜娜多争取一点时间,于是拼命用后背顶住门,不想让启明得逞。
启明见拽不开门,他操起门边的锤子,开始砸门,玻璃在楚宁身后哗啦碎了一地了。
启明破门而入,楚宁吓坏了,以为启明会向她砸下锤头。
可是启明没有这么做,只是凶狠狠地问她把娜娜藏到哪里去了。
楚宁回答说不知道,然后立在一旁不吱声了,眼睁睁看着启明趴到床底挨个角落地翻找。
没有找到人,双眼血红的启明又再次步步紧逼问楚宁,把娜娜藏到哪了。
楚宁直接回怼他“告诉你,好让你打死她吗?”
身高一米九的启明气势汹汹地扬起了拳头,面目狰狞,像是长了角的怪兽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变身怪兽张开血盆大嘴吞噬掉这间宿舍。
楚宁突然腿脚有些哆嗦,紧闭着眼睛,等着拳头落下来。“你……”启明原地失音了,僵持了一会他,收起拳头,扬长而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半小时后囡囡回来了,说已经送娜娜进站了。楚宁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她两清扫完碎玻璃渣,找前栋楼的男同事帮忙找了几块胶合板,好不容易把宿舍门修好。
忙乎到了十二点,两人正要梳洗就寝。
“吱呀”一声宿舍门开了,竟然是娜娜回来了。她说启明冲进火车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拖回来的。
白天还活泼爽朗的娜娜,此刻就像被魔鬼吸走了魂魄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双眼空洞无神,胳膊上多了几道血痕擦伤,眼角处的淤青若隐若现。
天啦~囡囡起身地抱住了娜娜,娜娜终于嘤嘤嘤地哭出了声音。
“拖回来的”这四个字像芒刺一样扎在楚宁心口。这种男人还有人性吗?
没有道德守护的情感摇摇欲坠,恋爱不是丢失人性的借口,也不是挥舞拳头的理由。
楚宁气得浑身发抖握紧了拳头,“不管啦,我要上报去。不能让这种人再欺负人啦!”
她拿起手机要给项目经理打电话。囡囡制止了她。
“你要干什么?他们两的关系还没明确呢,你电话一打,所有人都知道了。再说了启明大小也是个领导,他要是知道你打他小报告,你以后还怎么在项目呆下去?”
娜娜也抬起了泪眼,抽泣着说“不要打电话,求你了!”
身处局中亦或是置身事外,勇气不可或缺,但过多顾虑也会影响抉择。
楚宁无可奈何,只能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下午,启明离开了项目。
据说是昨晚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报了领导。
但是项目部考虑再三,认为启明业绩突出,并没有开除他,而是对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批评教育,随后把他派往了另一个城市继续工作,不再让他和娜娜有所交集。
楚宁对这个结局感到困惑。
丘吉尔曾说“勇气很有理由被当作人类德性之首,因为这种德性保证了所有其余德性。”
可是人在接受审判时,即便功过不相抵,闪耀的过往仍有庇护效用。
从遭遇飞车党到见证非正常情感纠纷,再到无计所施地妥协,似乎不只是勇气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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