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殿俨然,香粉渗进烟火,氤氲浮动。细细呢喃,经颂安然。世间信徒,求无所求,单纯的信奉。
佛前,她只静悟。不称不颂,依着清风数着石阶,一一而上,浸透阳光和香火的清馨。
一、
只是信徒,并无奢求。
每日提篮,挽手釆买果疏。姚黄魏紫,琳琅满目。她信佛,他亦随她信佛。釆买的自然是时令鲜蔬。
“想吃什么?”她温言相询,眉宇间含着清淡。
“随便?”他不作它言,她想,他便都依得她。
“那今天中午吃青笋好了!”看他点头,她亦浅笑。
这是平淡的生活,琐碎却细腻。厚重却温暖。
他一只手拎着新买的菜蔬,一只手牵着她。看见路边摊位有卖“释迦”(又称菠萝蜜) 。“今天换吃‘释迦’好吗?”他问,“好啊,这几天总吃橘子,是该换换口味了。”她答。
她挑了几个,并不见的有很好的卖相,却是六七分熟,他喜欢她的细腻,知道她挑的定是恰好的,回去只需温一天 ,就会皮软肉白子黑,甜的沁人。
挑好了,付完钱,自然是他拎着。她心疼他,拿手绢给他,让他垫手。
回家的路上,路边有卖新釆的莲蓬,他知她喜欢,买了两三枝,她捧着,一颗颗剥开,取下莲子,细心的摘去莲心,拈一颗到他嘴边,他含进嘴里,唇齿间便逸散开微苦的水香。然后一路慢慢走,身后遗落一地莲香。
二、
厨房是细致温暖的地方,她用淡盐水浸洗那些蔬菜,剥去青笋的外壳,他要帮忙打下手,她嗔道“你呀!就别添乱了,到外面等着,一会就好。”,他笑“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你惯得我连饭都不会做了。”,“你真贫,好好等着,一会就好。”她这样说着脸却是微红。
热油,炝锅,葱蒜爆香,菜蔬改刀洗净,放入锅中烹煮,红红绿绿也煞是好看。
他在厅里泡了她最爱的花果茶,氤氲的水汽中茶香浸透他手中的书页。
不一会她从厨房走出,上了菜,让他去洗手。他洗过手,饭已经盛好,她正坐在桌边等着。
她给他夹菜,像照顾一个孩子,倾尽温柔。他亦习惯被她照顾,顺服的被她惯成孩子。
他和她都喜静,亦喜读书。她极爱诗词,若合了曲更愿意唱,而他是唯一听众,且丹青极妙,他常画她娴静的姿容,每一幅都极尽她的情态,她从他心里出落到画中,浓淡笔墨之间也泛起霓虹的色彩。
三、
他们共同经营平淡的生活,不算富足的生活里,滴水粒米,也可以吃出般若滋味;繁华喧嚣的城垛里,他们仍有一方净居;在车水马龙的乱流里他牵着她的手安步当车。
她每每有着独到的从容,忽然在人潮涌动的街头,附耳对他说:“跟你一起过日子,真好。”
他有时出差。她虽牵挂却不烦扰,只是等着,打理好家。他出差回来给她带礼物,只悄悄放在她床头的橱柜里。她知晓,却不道破,她用他买的圆腹阔口的大瓶焚香,细直如游丝的烟柱可以接着天花板;她穿他买的连衣裙,别着他买的陶制小鱼胸针。他每一次见,都故作惊奇:“唉呀!好别致,谁送的呀!”。“旧情人呀!”她答。“还挺有眼光!”他赞道。然后两个人便相视而笑。
她也送他礼物,顶小的杯子,素胎骨瓷的荷叶笔洗。他都很喜欢,在轻轻拥着她的时候,她听见他在耳边呢喃“傻瓜,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四、
他们星期天回去看父母。牵着手走着,跟遇见的小辈长辈们打着招呼,家长里短的聊一阵。
家里的小狗迎出来,叫两声便兴奋的在脚边转来转去。父亲招呼着进屋,母亲已经摆好了椅子。
母亲絮絮叨叨的说,他们就坐在母亲身边听着,偶尔谈到孩子什么的她的脸就红了,求助的看向他,他就嘿嘿笑着装傻。
饭点快到了,她陪母亲去做饭,她要帮着烧柴灶,母亲不让,她要帮母亲切菜,母亲也不让。“唉呀,我一个人做习惯了,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母亲嗔怪道。那一刻,在母亲这,她也被宠成了孩子。
他在院子里陪着父亲晒着太阳,柴灶里的烟顺着烟囱弥散。他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随意闲散。
吃饭的时候,父亲开了一瓶酒。母亲不喝酒,她也不喝,父亲却执意给她倒了一杯。他与父亲小酌对饮,尽兴而止,面不改色。她只一小杯,就面色绯红,已有微醺。父亲似乎喝醉了,却笑看着她,打趣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你的酒量不行啊!”。母亲在一旁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的酒量也不怎么好。”,“你懂什么,酒不醉人是人自醉。”父亲反驳道。
返程的时候,母亲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父亲拎着刚釆摘的菜蔬和他并肩走着:“家里还好,我和你妈还算清闲,你工作忙就别回家太勤,来来回也不容易。”,“嗯,最近不算太忙,再过一阵就放假了,到时候我们就在家住一阵。”他应道,抬头却见父亲眼角含着的笑。
五、
他与她笃信佛法。
他自嘲愚鲁,不明经义,颂念尚不能圆转。她却彼有宿慧,真义明通,经颂似若梵唱。
居室虽未供奉佛像,心中却持而奉之,已有所依。她用净瓶盛清水养柳,他用顽石和淘米水种苔。枝叶繁漫的长枝杨柳覆荫于苔,他说:“今生定是你渡的我。”,她笑:“那也定有你为我守持护法。”。
相互扶持的平淡光景。圆腹阔口的大瓶里的焚香,烟火相互缠绕,绵长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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