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统卫,属下经已查证,确是殿下无误。” 一戎装男子走近正在院中浇花的妖艳女子抱拳禀告,嘴角轻扬,语气中流露出些许藏不住的喜悦。
“果真?” 妖艳女子顿了顿,转身看向那名戎装男子。
“千真万确,属下多番打听,她如今就在江阴愈轩楼。” 戎装男子十分肯定地回答着那名妖艳的女子,略有思索后又道:“属下还打听到,再有月余便是那愈轩楼主的生辰,我们不妨......”
“嗯......一年前与吾国边界一别,此后再无任何消息,如今总算是有消息了!” 那妖艳女子高兴极了,将手里的水壶放下,领着那名戎装男子在住所各处走了个遍,让他同其他人都复述了一遍,这才满意放他离开。
女子情绪高涨,二话不说便往库房走去,精心地在物品堆中逐一筛选起自己心仪之物,似乎正乐此不疲地在为楼主准备礼物。
诗云人在勉良,却仍叫陆嘉柔通过纸鹤给她传达阁里弟子们读书的进度,自己却仍为送礼问题苦心不已。先是楼主生辰,不日还要准备大公子成亲的礼物。虽说从皇宫里偷了几件看得上眼的玩意,可她却仍觉得轻易不能送出手。
自从王祁风上任,每日往来大将军府的百姓便忽然多了许多,祠堂的香火亦是再不曾断过, 除了她们居住的内院与议事厅、演武堂不得入内外,大将军府内各处几乎都向百姓们开放,由府上家丁与婢女招呼,热闹无比。
如此景象,不禁令人唏嘘,回想从前这大将军诗锦霖竟是这般尽得人心,若非朝中有意打压,又怎至当年一众门人尸骨无人敢敛? 论及这大将军府的民心,除了屡屡不败的赫赫战功外,便属从前诗云不吝钱财费心费力为城中病患治病得来。听闻失踪数年的大小姐回到府中,从前得过她医治的百姓纷纷取来家中蔬果蛋肉相送,引得旁人好不羡慕。
“才刚上任,便得百姓如此,想必也不会长久,民心比帝王更甚,旧路不远矣。”
“那可未必,从前的大将军并无人照拂,可如今这位......”
“哼,靠女人,能长多久?”
几个换下便服路过的官吏在大将军府外稍作停留,看着络绎不绝往大将军府走去的百姓,不禁略显厌恶。
自从诗云回到勉良,杨秣便时常拉着她往城中最热闹的集市去,并掏空了自己的银袋,买下许多价钱不算太贵的小饰物,转赠给诗云。杨秣瞧不惯诗云过于随意的装扮,每日定要将她那松松挽起的髻发拆下,梳一个与城中同龄小姐近似的发髻,再别上适宜的发饰才肯作罢。 诗云虽不太乐意,却也并非反抗,由着她将自己折腾成一幅弱质纤纤的闺阁小姐模样。
往来百姓瞧着眉眼清冷,却俊秀无比的诗云,脸上总是洋溢着淡淡地微笑,其景更似回到了从前一般。 经历数年更替,除了从前知事的百姓外,又徒增了不少新人口,其中外来的便不在少数。
见白天里百姓络绎不绝、往来不断,王祁风非但不喜反而有些忧虑,从前诗锦霖便是因这民心遭来的祸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深得民心未必是件好事。” 王祁风瞥了眼散去的一批百姓,不禁失神,却不由得为自己担忧起来。
虽说得了这大将军的名号,可如今却并无一展才华之机,乃至于落了个名不符实的闲言碎语。王祁风虽有些许感激诗云的意思,却也为此有些失落,疑心流言是否当真属实,内心偶有动摇。
王祁风内心郁结,夜里难以入眠,披着一件厚衣裳靠在了廊道上。他抬头望了眼头顶上高悬的圆月,月亮的边缘竟隐隐泛了一道红边。
诡异的天相不禁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平白打了一个冷颤,忙快步走向诗云的房间,唤她一瞧。
诗云的房中仍亮着灯,闻声便从屋里走了出来,习惯性地打量了王祁风一眼。
“你瞧今夜这月亮...... 我知道你修习术法多年,应该多少知道些?” 王祁风缓了缓急切地心思问道。
“嗯?”诗云闻声从屋内走到了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月亮,神色略有变化,却依旧平静如常:“有邪祟吃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祁风诧异地看着她。
“祸不及我们,更何况离得太远,也来不及救人。” 诗云掐指算了一下,无比平静地将他赶了回去。
待王祁风走了以后,诗云再瞧了瞧月亮,此时的月亮经已变得红了大半,只剩下不过三指的白亮,她自语道:“庐村由此去需得三日路程,近日无事......去瞧瞧倒也无妨。”
庐村隶属安农郡,离勉良城数千里远,几近相隔三座城池的距离,来回往复至少需得七八日,若按这般行程,即便诗云有心相帮,只怕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王祁风自然明白,只是莫名对诗云的态度感到不太适应,白天夜里、朝堂琐事搅得他一夜翻来覆去,总是心里想着那月亮之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红月忽现,绝非好现象,势必有妖物为祟,此刻侵扰一方百姓,难保不会沿途行进,祸害其他无辜百姓,但她却也不急,夜里睡得安稳妥当,只待第二天再作打算。
第二日,王祁风略有倦怠,思绪不免有些散乱,下了朝回府时,面上俨然满含疲惫。他进大厅时,诗云与杨秣正坐在院子外的石桌上,她见王祁风走来,便起身对王祁风说道:“我想去那庐村瞧瞧,说不定还能捡...... 咳...... 还能探查一下究竟发生何事。”
诗云话说了一半,连忙改了口,生怕王祁风瞧出她心底那些小九九。花上三五日的功夫已然再无法救人,而诗云起了想法,不过只是想去看看究竟是何物所为以及能否捞到些好处罢了。
王祁风虽知此举耗时且不得益,却意外地没有生出半点反对之意,连昨晚心生的些许嫌隙也一并化去了不少:“ 反正你近来无事,出门走动也并无不妥,若能寻到幸存百姓,大可一并领回勉良。”
“嗯,好。” 诗云连声应道,暗自庆幸眼前这人不曾发觉她心中所想。杨秣虽仍有不愿,但王祁风同意,便也只好一并同意了,诗云见他们同意,便干脆溜进了房里收拾了几套换洗衣物,打算即刻动身。
诗云不会骑马,只好出门雇了辆马车,让车夫沿途驾车带她,车夫并不知发生何事,收了银子便答应了这趟买卖。
途径第一、第二座城池时,城中并无异样,百姓商贾一如既往地在边邻几座城郡间往来通商及亲朋走动,好不热闹,似乎并未收到任何波及,但出了第二座城池时,却瞧见第三座城池里依稀有几户官家携万贯家财,带着妻儿老小往她们途径的第二座城池移去,容色显得十分仓惶。
诗云略感疑惑,却并未上心,统共不过几户富贵人家,或许是遭了贼人惦记连夜逃命,倒也说得过去,但紧接着又走了一段路程后,携家当亲属疏散的百姓竟也无端多了起来,零零落落地驾着马车往诗云身后的城池行进,不禁惹人怀疑。
车夫见城里走出许多百姓,越往前走则更甚,越往前走下去,所见愈发令人诧异,走在后头的百姓俨然没有车驾,只能互相攀扶,彼此艰难地往第二座城池走去。
“小姐......这城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我们......还要往前走?” 车夫渐渐放慢了驾车的速度,似乎继续往前走的心思经已动摇。
“继续走吧,庐村离这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诗云掀起窗帘子,留神往身后走去的百姓,百姓们大多变得黑黢、瘦弱,身上衣衫褴褛、布满泥沙灰尘,好不凄惨,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车夫犹豫地慢慢向前,心中已然有了怯意,握着缰绳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诗云嫌他忽然减了速,掀开帘子看了看眼前入城的路,顿时明白为何车夫如此犹豫。
距离入城还有一段距离,已能瞧见燃着烽火的城楼,城门下涌出一股人流,挤满了整个官道。从城中涌出的百姓大多骨瘦如柴、形如枯槁,许多人头上、手脚上缠着纱巾,面容极其憔悴。
车夫在人流的迫进中,不得不停了下来,静待他们的离去。等了有一阵,身边的人流逐渐离去后,车夫才缓缓地往城门里驶去。
车夫小心翼翼地进了城,无比缓慢地往前方驶进,生怕发出一星半点大声响,惊动了附近大面积迁徙的人流。诗云有些微恼,却并未当场发作,掀开了挡门的帘子坐到了外面,不觉讶然一惊。
城中一片死寂,地上落满了枯叶与灰尘,枯叶与灰尘之间偶有各态肢体残骸微露,或高举双手或鲜血淋漓,建筑家具胡乱散落一地, 锐利的断木上毫无章法地穿透了十多个身首分离、仍流下鲜血的头颅。
诗云双眉微皱,瞥了眼早已脸色煞白的车夫,叹了叹气:“若不是我不会骑马,也不会把你也叫来,这下......要想折返,恐怕得费些功夫了。”
“你......你......你说什么?”车夫见此情此景,被吓得不轻,一颗心脏不由得提到了嗓门眼上:“小......小......小姐,这趟回去......你......你......你可得......给我补钱啊。”
“钱是小事,我先设法带你平安出去再说。”诗云无奈地环顾着四周, 示意车夫找不远处空旷的地方,将车停下来,再作打算。
“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车里哪都别去,我们带来的干粮应该足够你撑几日,我在车附近设下结界,可以保你无虞,但你自己或受何物蒙蔽离开了此地,那我便救不了你了。” 诗云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形,寻找能让自己下手查找的线索,并在空地上设下了一个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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