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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快20年了,基本算是与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断了关联。
家庭群里,弟媳妇发了段视频,播放了四五遍,确认了,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平时在群里最喜欢叽叽喳喳的我沉默了,失落感、距离感、生疏感、被排除感纷至沓来,我对那里竟然已经陌生到这种程度了。
老家村里的亲属差不多都是群居状态,一个村子里一大半都同姓,连村子也和我同姓,几乎每个人之间都有点沾亲带故。
小时候,整个村里的人我都认识,谁家住哪里,谁家有几口人,谁家的小谁多大了,谁有对象了,谁又相亲了,谁家娶媳妇了,谁家生孩子了,谁家娶后老伴儿了,出去转一圈儿就啥都知道了。同一个村里,谁家的井水更好喝,谁家的豆包喜欢多放糖,谁包的饺子像元宝,谁納的鞋底儿最好看,谁家的女人抽烟,谁家的男人不正经,谁家经常赌博,谁家会赚钱,谁家有做官的亲戚,谁家孩子出息了......,啥都知道。
小时候,姥爷开了个小卖店,卖零食烟酒火腿肠方便面什么的,我就给帮忙看店,小卖店那就是个消息驿站啊,总有听不完的八卦,聊不完的家长里短,所以我也就对这个村子,对这个村子里的人了如指掌了,连外村过来串门子的人我都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小时候,村子就是我的世界,而我对世界里的东西啥都知道,那种熟知的感觉让我生活的特别安心,所以也是小孩子阶段无忧无虑的原因吧。长大了,生活里处处充满着未知,那种未知让我感到了担心,恐惧,想逃避,不想长大,成年人的世界不是我能应付的了的,时常会希望回去小时候,回到爸妈的羽翼之下,回到我心安的世界去。
但是,现实是我不得不被动的,被时光推着,被迫的度过一天又一天,就像躺在了手术台上,即使你疼,即使你怕,即使你紧张的想哭,但是你已经躺在了那里,医生已经把你的皮肤划开,一切都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任何动弹一下的后果都会比乖乖躺着更严重,来不及反悔,也回不到手术前了,时间已经把你逼到了死胡同,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能咋办呢,只能强迫自己压制恐惧,收回眼泪,咬紧牙齿忍受所有不适,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思考,没有感情,擎等着医生给你做下一个指令。
视频里播放的是大勇舅舅家儿子的婚礼现场,说是舅舅,其实跟我姐一样大,不过辈分大而已,他的儿子,我仔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否见过,弟弟说,就算见过,也是小屁孩儿的时候见到过,哪里还能认得呢。
对呀,哪里能认得呢,每次回去村里,已经找不到我熟悉的东西了,除了地理位置没变,其他的都变了,老一辈的人走的七七八八了,还在的我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跟我差不多大的那批人呢,基本上也遇不到,都在被时光追赶奔波忙碌着,再小一轮的孩子们,就更不认识了。
这种感觉让我不再喜欢那个村子,他已经不是我的村子,和我没有任何关联了。现在回老家,我已经甘愿住在弟弟家,不再想着回村里看看,那个村里没有了妈妈,爸爸也不住那里了,我去了还能干嘛呢。
不过,那片黑土地没有变,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孕育着一切,她还能让我重温旧梦,比如去野林里采蘑菇,大地里挖野菜,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变了也没变,回不去也回得去,变或没变,她都在我心里。有她在,我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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