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 自 亦 安 然

       

各 自 亦 安 然

        开了将近一小时的车程，在穿过春天城市的阳光与连篇花枝招展的三角梅，我与“前男友”老 A，在一个城效灰尘满天的大排档外碰面了，他熟悉的将我往一处阳光满溢的桌椅旁引：“先吃饭。”

        @在他成为我前男友后的近五年的时光，我与老A不咸不淡的联络。大多数时候，是他路过某处有我的办公楼，电话里的HI,表示他仍然记得我。偶尔，见证过曾经我们过往的闺蜜，还能几人闲坐咖啡厅，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还有那么几次，两个工作晚归无饭的天涯人在人潮散去的傍晚，去寻找城市某处传说中的美味。他仍然喜欢一边开车一边哼歌，总抱怨腰痛让他整夜难有好眠，却每每在碰上篮球场上的邀约就奋勇直上，腰痛似乎就此治好。而我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特别挑剔他习惯多年的清淡的口味，总说他一到吃饭就相顾无言，有如他的口味。

        而相对更长的岁月，我与他散落在城市不同的角落里，各自安然生活。那些当初分手后难以接受的疼痛终于被彼此新的际遇所改变，成了我们最新的样子。

      听说这次他又换了新工作，与我负责的商场似乎还有那么一些关联的业务，于是在这样的春日下午，就着一路的花与风，驱车前往寻他。我习惯的问他最近如何，工作这么远爱人有没有意见？孩子上学了吗？似乎就是停不下来的节奏。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小心的，装作不经意的，将话题转了个方向。我笑了，我到底是认识了他将近六年的人哪，这次的闪躲我决定不再姑息，直言不讳本性又开始暴露无遗：“为什么每次聊到这些，你就回避？他也笑，在阳光下露出一口白牙，眼角淡淡的细纹不小心又跑了出来：“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说这些为什么还执着？我试图说服：“我和你聊工作，你说我不关心你，我和你说家庭，你又总回避，到底是怎样了？”我故意瞪着他，“我就是不喜欢说这些。“他视线躲在菜碟里，筷子翻翻捡捡，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朋友不都是随意闲聊，相互吐槽嘛？“你象我从前的一个领导，老在问我家住哪里，小孩如何，我却偏不说。””工作和生活都不给聊，那你想聊什么？”“你可以聊聊你自己，我总是很好的听众”。。。。。。

        我一口气闷在那里，上不下来不去。只好盯着地上他的影子自己生闷气，还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侵犯了别人隐私？那个影子喝茶夹菜，明明与他一般无二，却被阳光拉成一个短短胖胖的身影，又哪里像他？

        所谓朋友，到底可以聊什么？朋友也许臭味相投，彼此了解，你知道我喜欢的菜，我知道你喜欢上了他。也许可以长时间不见面，却从来做不到忘记；朋友也许争执常有丑事常犯，却从未相互嫌弃，我无所顾忌的坦露伤口，背后抱怨老板小气，他可以同声附合或者讲点人生鸡汤；他因为老婆买买买无节制而头痛，我偶尔支招或者讲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朋友也许在未来加入，也有可能从前就在，但总是拥有相融的共同点，共处时舒服而自在。这也许就是我一直以来对于朋友简单初浅的概念。

      记起不多我与他几次碰面，他更喜欢聊五年前的我们：他总说起当年收到过我的几封信，夸赞文笔好，他亦心动。而我只记得似乎是有过这样事，具体写过什么却一头雾水；他还说我个性爱逞强，我一定是那个在家里最强势的人吧。殊不知我早已在围城里深刻感悟过男人的红玫瑰与白月光，有过那些可怕的一地鸡毛，早已明白婚姻里计较输赢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从来没有真正的对错，很多问题的解决绝不是一个强势就可以解决；他还唠起我目前的工作要学会处理怎样的人事问题，合作伙伴的选择如何重要。却不知我早已在时间的洪流里，从当初的文艺女青年被迫变成了努力向上的商业女性到底付出过怎样的成长的代价……

        我也同样不了解他的现在：类似于婚礼及孩子的人生大事，他总是在事隔一二年后云淡风轻提起，我才若恍然大悟，道声迟到的恭喜；那个他选定相伴一生的女人至今连照片都未有幸得见；某个我们共同认识的 “好友”在骗了他全部家当的三年后，才貌似不经意的提起往事，据说这令他当年困窘无奈，如今才略有好转；他仍然是那个上进的青年，只是每次到底还努力经营些什么，却总是支支唔唔……

      我于是呐言少语，不知从何聊起，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冷场。原来当初温柔诚恳的他，早学会回避那些生活中不够亮丽的问题，成熟而有距离；原来可以无可顾忌的坦露伤口，相互汲取的温暖，在一方学会收敛了伤口，装作若无其事，另一方也不得不象一个客户，有界的来往着；我翻他的朋友圈，原来他的近况早已被各种人生鸡汤文代替；我以为以上所有的技能，是保护自己不被所谓外界伤害的屏障，最终也不得不立于他和我之间。我才意识到他原来一直是个极度自卑而又极度自尊的人。也许朋友亦有不再认识的时候。

        我说，那样感动过你文字我还有很多；我说，我早已学会在围城里收敛锋芒，我们早就不吵了；我说，我当职业菜鸟好多年，现在估计也熬成老鸟了吧。我说，我要走了。

        回程路上依然阳光正好，繁花似锦。我打开车窗，让风穿过我的长发。如果现在的你只想让我看到你的光鲜，我愿我们相隔万里，时间已证明那些伤痛终会消失，只留下最初的美好，倔强的不愿意被现在的你取代。至少，那个从前的你在我记忆里生动而真诚，是朋友而不是客户，仍闪闪发光。别让我在老时只记得你现在克制的样子，你好就好。

      谨以此文，让我们重新认识彼此，怀念曾经淡淡，无知的青春。那些写给你的信，你还是忘了吧。那么我，也将学会立壁而有礼的遥遥相望，各自安然。

各 自 亦 安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