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每次晚上出海,青灵都会用他的通灵术召唤那条蓝鳍金枪鱼来,直到有一天我觉得如果再让它来给我陪练,即便我不想伤害它,锋利的鱼钩这么多天来也该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何况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渔夫了。
“青灵,为什么不召唤别的鱼呢?”
“不用了,我看你学的差不多了。”
蓝鳍金枪鱼又甩掉了我的鱼钩,而且,这一次是它跳出水面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吐出了钩子,我才知道,原来它一直只是用鱼嘴含住了鱼钩来回拉扯,并没有真正咬钩,难怪青灵说它是吸食过灵力的鱼,确实不同寻常,普通的鱼即便长得再大也不会有这样的聪明。
大鱼在船前的海面上缓缓游动,又绕着小船转了几个圈,之后,它停留在前方不远处,和小船头对头,硕大的鱼头浮出水面,一对怪眼浑圆泛着寒光,不知道它要干什么,我以为它可能是烦了,这么长时间老是被召唤来,难不成要报复我们?老头拿过一条木棒来,紧紧握在手中,看来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并且随时准备应付蓝鳍金枪鱼的攻击。我看见大鱼的头顶正中间位置有一个鼓起来的大圆球,有足球那么大,青色的皮包裹着,让我联想到了传说中独角兽的模样,但它却是一条巨型蓝鳍金枪鱼,或许这就是它吸食灵力的结果吧。
相较于我们俩的紧张,青灵看上去很轻松,他身后的一对大翅膀微微扇动,在船头的上空飘浮着,脸正对着大鱼,青灵的嘴不时地张合着,似乎要说话,但又听不见任何声音,前方的金枪鱼则不时发出长鸣,听上去就像海豚发出的声音,这就不是一般的鱼所能做到的事情了。整个场面看上去就是青灵在和金枪鱼对话,但却听不见一句话,只有大鱼间断发出的怪异声音。
最后,大鱼一声长鸣沉入水中,一阵水花,再也不见了。过了好一阵我才回过神来,小船已经掉头往回驶去,老头并没有划船,可是小船依旧很平稳,青灵在前面带路,他一边还说着,原来,他刚才的确是在跟大鱼说话,因为这条大鱼已经吸食了海眼里外泄的灵力,已经具备了强大的能力,是普通的鱼所不能有的,如果它在海上兴风作浪,一定会是一场很大的灾难,一般渔船根本对付不了它,所以,青灵在对它进行警告,让它从此以后只可以在海眼周围活动,不能来到有人出没的浅海。
我仔细听着,老头在一边咳嗽了一声,问道:“那么,你是不是可以说一下,我的小船这回是怎么回事,难道都不需要我这老船员了吗?”
“纠正一下,”青灵说,“是我们的船,不是你的,我们的船下有一个大鱼群,是我召唤它们来,并且用通灵之术让它们推动小船前进的。”
“既然如此,以前为什么不这样做,害得我还得每次不停地划船。”老头显然不太高兴。
“虽然我有通灵之术,能够召唤鱼群以供驱使,但这样做并不很好,鱼有它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各自的生活,相互之间不该过多打扰,不是吗?”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你们都没发现吗?刚才那条蓝鳍金枪鱼并未走远,它是怀疑我的能力,想看看我是不是有资格可以命令它那样做。”
“哦,你这样是在显示实力,好震慑住它,让它按照你的说法去做,对吗?”我好像明白了,便问道。
“不错,就是这样,现在,它已经回去了。”
“啊,反正你今天也把鱼群召唤过来了,不如就让它们把小船送到岸边吧。”圣地亚哥说。
“老头,你可真会偷懒,好吧,看你之前划船也挺辛苦,今天就让你轻松一回。”青灵答应了,就不再说话,我们在船上裹紧了棉衣,任凭鱼群将小船推到了岸边。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我从窗子里爬进去,希望还没有被发现。洗漱完毕,我就打开自己小屋的门,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让大人们以为我是刚起床,从自己屋里走出来的。
今天的早餐不错啊,有一个煎鸡蛋,新鲜的面包,我正准备往嘴里送一块面包,妈妈开口问道:“早晨怎么不见你在屋里,去了哪里,又是从窗子跳出去的吧?”
面包已经在嘴里了,差一点噎住,“你去我的房间了”?
“当然,要不然怎么会发现?”
“发现什么?”我忽然想到青灵就睡在大贝壳里。
“发现你经常会从窗户跳出去,而且还让邻居家的矮汤姆给你望风,曼诺林,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知道吗?”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把面包咽了下去,回答道:“是的,妈妈,我记住了。”
“那就好,吃早餐吧。”妈妈说完自己也就吃起来。
还好青灵的事情没有被人发现,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我跟圣地亚哥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如今我已经掌握了钓鱼的大多数技巧,可以算是一个优秀的渔夫了,可是他还没有告诉我哪天要去无极海底抓九尾金鱼。
有一天晚上,青灵单独把我拽到海边,没有叫上老头圣地亚哥,我猜测着他要跟我说什么重大的秘密,可是他不说话,直接飞到了船上,示意我也上船,等我身子刚到了小船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利用灵力催动的缘故,小船乘风破浪冲向海里,我还从没有在行速这么快的船上待过,而且是没有人划桨的小船,我蜷缩在船头,缩紧了脖子,冷风还是一阵阵灌进来,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不知为什么,今夜格外的冷。
“为什么不带上圣地亚哥,你是有什么事呢,还要瞒着他?”
“待会就知道了。”他说着,看向远处的海面,黑漆漆的水上泛着粼光,水花不停地拍打着小船。直到行出很远,小船才减速,慢慢停了下来,在深海之处悠悠荡着。
“你的技术已经不错了。”我知道他是在说我钓鱼的技巧,也就没多打岔。他接着说道:“可是,在我们出发远行之前,我还要教给你一项很重要的技能。”
“什么?”我倒是有些好奇。
“我现在背一段咒语,你要仔细听,而且要熟记于心,深深地印在脑袋里。”他说完话,接着就背起咒语来,这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我根本就听不懂,更不知道如何去记忆、背诵。他反复念了好几遍,问我记住多少,事实上,这段咒语不过几句话的样子,但是因为听不懂,所以我只记住第一句,他的大翅膀忽闪了一下,说:“不要紧,你现在看我的口型,另外集中听力到发音上。”说完,他又来了三遍。
我听完,心里默念着,一点点回忆他的口型和音调,直到最后差不多算是记下了这段所谓的咒语,随后,青灵伸出右手来让我看,他手心上托着一颗珍珠,凄冷的夜海之上,珠子发着素白的光芒,还穿在了一条极细的贝链上,通体发着光,美丽至极。他把那珠链递给我,让我戴在脖子上,我照办了,因为太喜欢,怕弄坏了,我小心翼翼,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算戴好。
“你现在再把那段咒语念一遍。”他对我说,显得很郑重。
我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把那段咒语背了一遍,青灵点点头,似乎默许了我的成绩,就在我想要问这是什么的时候,青灵忽然转到我的身后,一把将我推到了海里。青灵的身体虽然看上去很弱小,但他毕竟是深海异族,有灵力在身,手上的力气格外沉重,我像一直落水的海鸟,没有半刻停留,直接从船上掉进了海水之中。
我的意识突然一阵模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海水冰凉刺骨,我估计这次是要去见上帝了。这时,我看到胸前的珠子散发出异样的五彩光芒,夺人双目,又听见青灵在空中喊道:“快念一遍咒语。”我当时也没来得及思考,就照做了,出人意料的是,当我念了一遍咒语之后,我戴的珠子上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光来,直接将我笼罩在里面,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光球,四周的海水都向两边分开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鱼,但是又沾不到水,可以自由地在水中活动。
我试着在水中挥动双臂,慢慢游近小船,顺着船边,攀上去,身上也并不觉得冷了。等我在船上坐定,青灵飞到我面前,说道:“这回记得清楚了吧?”
“嗯,记住了。”我说着,心里却暗暗恨他,这家伙竟然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把我推到了冷水里。
“这是一段避水咒,教给你,以后会用到的。”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学会了避水咒,真是不敢相信啊,就在我的惊讶中,青灵催动小船慢慢向回驶去。
自从学会了避水咒,我觉得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比以前要自信的多了,毕竟人类中没有这样的奇异本领,我甚至不止一次幻想着在风雨交加的海面上救人的情景,我就是一个救世主,哈哈,幻想罢了。
这几天,我已经做好了去无极海底的思想准备,可是,青灵一天到晚在大贝壳里睡懒觉,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青灵,我们还不出发吗?”
“出发?”他听完我的话看上去很吃惊的样子。
“对啊,你不是说自己的灵力在陆地上最多只能坚持一年吗,我们还不赶紧去蓝魔水域,我好抓到九尾金鱼,这样你们海灵族就安全了。”
“哦,我要准备好,给你找个替身。”
“替身?”我有些糊涂了。
“对啊,我们要离开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万一你家大人发现你不在了,该会怎么做?”
“你不是说用你的灵力带我去蓝魔水域会很快的吗?”
“嗯,不错,我是这样说的,可是,我们接下来首先要去的地方不是无极海底的蓝魔水域,而是北极冰层之下的雪晶国。”他淡淡地说出来。
“啊!开玩笑吧,北极,听说过,冷得很,会冻死人的。”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青灵表情古怪,但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那么冷的地方。
“很奇怪是吗,告诉你吧,水灵湖不是一般的湖泊,因为是我们海灵族甚至整个蓝魔水域的灵力之源,普通的船到了湖上立即就会沉没,并且很快就会被灵气吞噬,变成海妖,世上只有一种物质不会受到水灵湖湖水的影响,那就是雪晶国的万年冰晶,想要在灵湖上抓到九尾金鱼,没有万年冰晶来做船是不行的,另外还需要一些雪晶国独有的东西,才能帮助你成功抓到九尾金鱼。”
“用冰晶做船?冰晶是冰块吗?”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现在要给你找一个替身,明白了?”
“哦,可是你到哪里去抓个人来呢?”我看着他问。
“哈哈,不需要抓人,”他说道,“我们可以造一个人”。
这想法倒是不赖,听上去就够刺激,可是我很怀疑真实性,从未听说过造人这样的事,青灵虽然不属于人类,但也不是上帝,他怎么可以造人呢?我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在等一个好时机,就是今晚了,月圆之夜,你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听上去像巫师在研究魔法巫术一样,但我还是问:“需要准备什么?”
“一截刮去皮的木棍,一块铜牌,两张白纸,两粒纽扣,要一些草莓酱,一些碎布条,一段白线,先就这些了,万一想起什么来,再跟你说,你去准备吧。”他说完,竟然又钻进大贝壳睡觉去了,唉,不用吃饭,真是省事多了,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搜集这些东西。
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我吃过晚餐,偷偷把包着那些东西的一个布包带进了我的小屋,尽量避开大人的视线,等我把这些东西都倒在我的床头之后,我走到木箱旁边,伸手敲了敲大贝壳,青灵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一脸的不乐意,说道:“这么早就把我吵醒了。”
“早?知不知道我弄这些东西很费劲的,其他的还好说,就是草莓酱不好找,我把攒了好长时间的零花钱拿出来,去食品店买的,还有纽扣,是偷偷从大人衣服上拿下来的,我可是冒着很大的危险,又做了极大的牺牲呢,你倒好,还在这里睡大觉。”
他并不理会我的抱怨,飞过去查看我弄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看样子还算满意,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凌乱的一堆东西动起来,先是混乱的一团,接着变得有序,最后竟然组成了一个小假人,头是铜牌,两粒纽扣的眼睛,木棍身子,用纸当了衣服,还用草莓酱抹了一层,虽然他的手艺实在不敢让我恭维,但是就这些材料而论,却是还不错的,至少我看出来是个人的样子,不至于被当成猴子。
青灵把自己做的假人放在窗台,说是晾干它,一会才能用。“你再去弄个铁锅来吧。”他冲我说道。
“锅?要它干什么,你要做饭啊?”
“当然不是,你去找吧,我们需要一个铁锅。”
我很无奈,但还是照办了,铁锅不太好找,记得家里有一个废弃不用的小铁锅,但是现在怎么也找不到,而且天已经黑了,我也不可能到外面去找啊,最后很无助的我溜进了厨房,把妈妈做饭用的一个铁锅偷了出来。
来来回回折腾了很长时间,我又弄了一些水来,就差搬木柴了,好在他没有让我这样办,否则真是要在我的小屋里烧火做饭了。
外面的大挂钟敲了十二下,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月亮成了一张银娃娃的脸,青灵让我把铁锅放到靠近窗子的地方,在透进来的月光里,锅里有一些清水,他把那个做好的假人放进锅里,接着趁我不防备伸手从我头上拽下几根头发放进锅里,青灵又开始念咒了,他那鸡爪子似的一只手伸出来,一根手指的顶端竟冒出淡蓝色的火焰,那个火苗离开他的手指飞到了铁锅的下边,并且一点点变大,成了一团火,蓝色的火光印着青灵的小脸,有点吓人,一小会的工夫,锅里的水就烧得滚沸,假人在锅里翻来覆去,青灵在自己的手上咬了一下,把手指伸到铁锅上方,我看到一滴半透明的液体从青灵的手指滴入铁锅里,大概这就是他的血液吧,他又把剩下的草莓酱全部倒进了铁锅,我看到那个假人渐渐变了摸样,先是从脚底,一点点长出了皮肤,最后长到头顶,又长了头发,他翻过身来,从铁锅里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竟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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