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来香

凌晨4:16分，天还是黑的，这个时候是吸血鬼出没的时间，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你猜我在干嘛？睡不着，有点小失眠。

我在台北市区马偕医院附近的一家小民宿，啃着“永来春”的牛肉干。它以装蜜饯或肉类的易封口塑料袋装着，上面写着烂俗的广告语“肉类制造专家，台湾名产，畅销全球”。

大半夜还在啃牛肉干？说起来，我和老婆为此还有些小争执，前两天经过“永来春”这家老店的时候，她问我要不要买点牛肉干或猪肉脯？我因为刚从台南过来，还在回味台南的美食，对于台北的食物还没有进入状态，于是就不置可否的说都可以，猪肉脯就不买了吧。她看我反应不够积极，就有点不太高兴，嘟囔着说，这是老牌子，云云。

是的，说到牛肉干和猪肉脯，作为吃货的我也有着一些小回忆放在我大脑的硬盘里呢。十年前在澳门吃到的猪肉脯记忆犹新，当时是搭配着杏仁饼一起吃，在澳门老街的一家叫高华旅馆里，整条街都是猪肉脯和杏仁饼的香味，买了带回旅馆吃，颇慰籍了一番一个人旅行的孤独感。

在古代，这种小旅馆有“逆旅”之称，李白说“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我也喜欢“羁旅”的说法，长久客居他乡之意，唐宋多“羁旅诗人。“羁”字很形象，在四方形的旅馆门口，还用皮革拴了一匹马。而我就在一个澳门的小客舍，于无涯的人生里，刚从赌场输了500元回来，小赌怡情之余，还能拥有“猪肉脯”和“杏仁饼”的小确幸。

在上海的时候，我们也经常会买一个“美珍香”的好像是新加坡品牌的猪肉脯，我记得在今年冬天的时候，我们在复兴公园的长椅上给我庆生，手里提着“美珍香”，一起吃一枚平凡又珍贵的小蛋糕，搭配着黄昏天边的浮云作为小点。那又是另一种滋味。

台南三日，人间三年。老婆是台南人，她到台北自动已经开启“吃货”的战斗模式，在西门汀和我站着食用了一碗阿宗面线，宣告我们已经来到台北。可是老婆啊，你知道我太喜欢台南的小吃，以至于还在回味前天夜晚十点，在雨声敲打的小吃摊享用“阿明猪心”的场景。我的心还在台南，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牛肉干和猪肉脯。

说到牛肉干，在上海是从小就吃的食物，不过我还真的不爱牛肉干。上海有个牌子叫“立丰牛肉干”，那真的是牛肉“干”，一口下去，干的像石头一样硬，差点没崩掉几颗牙齿，心里说“干！太硬了。”所以我对牛肉干的印象，一直觉得不好吃。

可是眼前“永来春”的牛肉干，反倒大多数都是我在吃。老婆说，这牛肉干还是太硬了。于是她没怎么吃。我百无聊赖的拿一块放入口中，哇，那可真的是酥软香辣，还没来得及感叹，我就迅速消灭了好几块。之后，就是一直是我在吃。直到现在，大半夜，我刚好睡不着，拿来解解长夜之乏是最妙不过。

硬和软都是相对的，如果你吃过石头般的牛肉干，那么你会知道，“永来春”牛肉干真的是好软的。

说到“软”，这篇文章似乎有软文之嫌疑。我虽然是广告人，其实我不喜欢骗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永来春”的任何人。这只是一家认真制作牛肉干的小店，之所以把东西做得那么好吃，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想成为顺丰这样的大公司、大企业。一分钟流水线生产几千包石头牛肉干或许很容易，但花几十年做一包软软牛肉干，也许并不容易。

在台南，几代人用50年经营一样小吃的店比比皆是，这是我对台湾小吃的最讶异的地方。拿起“永来春”，我想看看到底它有多少年历史，上面没有写，只看到原来我看错了，这是“永来香”，不是“永来春”。永来春更有诗情画意，不过拒绝山寨，还是应当坚持永来香。

一不小心，就软到了心里，吃货的档案再度更新。也许哪一天，我会回味，这个酥软香辣的夜晚，还有。永来香牛肉干。

你知道李白那首销魂的诗句接着是什么？“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难怪我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