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长江及其支流 之十七

作者: 山色归读小助理 | 来源:发表于2019-02-24 00:28 被阅读7次

    作者:罗时汉   侵权必究,授权转载见文尾。

        二十二 、立冬/拆迁

    20世纪末开始,我回到文学状态,担任“江花”副刊编辑,并居住到汉阳江边。长江两岸发生的拆迁事件撞进了我的视野,一件是汉阳的江滩花园,一件是武昌的白沙洲老街。我投入采访并激情写作,成就了自己的文学高调回归。

    中篇小说《翻身农奴把歌唱》里有这样一些片段:

    丁转运在江边走来走去,心里风起云涌。

    当夜十二时,一阵闷雷般的响声过后,高达十三层的一号楼山崩一样朝大江倒下。惨淡的灯光中,就像庞然大物的魔鬼弯下了它的脊背。美丽如画的江滩花园一角,转眼变成了地震后的废墟。

    爆破非常成功,仅仅砸坏了一台日本进口的铲车。巨响过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沉默中的人们深深体会了科学的发达,接着又痛惜财产的失去。附近的老人们说,前屋到后屋,搬撒一担谷。这些搬家的赔惨了。这真是糟蹋粮食哦,要遭雷打哦!

    于是天空就洒了一阵雨,好像是无言的泪滴。警戒线还没解除时,一位从外地赶回的长发青年看到自己多年卖艺的建树破灭,痛不欲生,突然冲进去跪在地上,边弹吉他边唱哀歌,一曲又一曲……天亮以后,一群鸽子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遍一遍地盘旋,似在寻找它们失去的家园……

    不知谁放了一把野火,把江滩烧得黑糊糊一片,疮痍满目。曾被称为绝版经典的一代名园更显凋敝。随着不可一世的业主贵族们的领地日渐缩小,时光进入了国人称之为马到成功的年代,也是丁转运最富有成就感的年代。

    春天到了,江滩的杨柳绿了,迎春花黄了,万象更新。一切都经过冬眠苏醒过来了,市场也活跃了,很多工程在启动。废渣也有人要了,钢材也涨了,卖得出好价钱。在春雷般的爆炸声中,江滩花园的楼盘相继积木般地匍匐倒下。

    江滩花园的拆迁已近尾声,这个被认为是天下第一难的工程进展速度竟比预期的要快了近一个月。江滩花园若干年前奇迹般的崛起以及去年因它所发生的一切事件,所引起的新闻震荡都烟消云散了。……

    或许丁转运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建筑中有百分之二十因种种原因是需要炸掉的,高科技爆破大有用武之地。这样也给不学无术的丁转运们提供了生存发展的良好空间。他相信,有了这一次人生体验和积累的物质基础,他将游刃有余地出现在每一处爆破现场,在烂尾楼、违章房,在和平年代的废墟上,开花并结果,制造出惊天地而泣鬼神的轰动效应。

    故事的结局却是:

    “他把手机远远地丢进水里,他脱下西服丢进水里,他把领带摘下来也丢进水里。这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就像那江滩花园,做得再好不是也要炸掉?一切都是空的,我不过是做哒一场梦啊。

    ‘……’丁转运和风一起呜咽起来,江涛溅击着满脸的泪花。”

    随后,我因负责城市文化周刊,开始关注武汉三镇历史文化的研究和保护。《白沙洲芦家》这部长篇小说,跟踪市民为一条百年老街的反拆迁行动,写出了“大码头的一个小家庭,小市民的一番大抗争”。

    一条历史线写木商的家史。

    且说这白沙洲,像汉口一样,也是“五百年前一沙洲,五百年后楼上楼”,整个就是长江在这里摆来摆去演绎出来的满洲繁荣,全然是这条孽龙摆落的金鳞银甲。诚如民间俗语所说,“金沙洲,白沙洲,鲇鱼套里金银窝。竹木行帮排成阵,巡司河上客船多。”

    清光绪二十五年,湖广总督张之洞任上,白沙洲上冒出了一道武昌至金口的武金堤,洲子大部围在了堤内,而精华部分仍拦在堤外,那一溜长街,分段包括涂家巷正街、乌家巷正街、阮家巷正街、丁公庙上街和丁公庙下街。一直到民国初年这里竹木贸易还相当繁盛,屋宇鳞次栉比,并建有祁阳公所、明山善堂和“旅鄂湖南学校”等。

    芦家祖籍并不是湖南而是江西。其祖上有史可查的是芦林、芦藩兄弟,他们是江西鄱阳湖边余干县木斛岭的农民。老二芦藩子孙是否藩盛不详,老大芦林则是命悬一线,只生有一个儿子叫修旺。好在这修旺长成后一口气连生富、贵、有、才四个儿子,叫芦林好不欢喜。

    时当道光年间闹长毛的年头,长房大富的两个儿子光宗、光先,因避战乱来到湖广制台大人驻节的武昌城谋生。他们的行李简单极了,跟现在的民工冇得么两样,却揣着祖父的叮嘱和那册黄裱纸的《芦氏宗谱》。

    芦氏兄弟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偌大的府城,面对的是一条陌生的河流。从武昌文昌门上的鲇鱼套起坡,有人就告诉两个江西老表这条混浊的河叫巡司河。由于口音不对,他俩一直以为它叫“寻尸河”,河上确见过漂着的死尸,看着心里发寒战。

     ——文中演绎武昌百年故事,展示众多民间文化,其中有长江排路歌:“……且将那放排的壮阔气势演绎得淋漓尽致。不光是打鼓,口里还唱,唱出洞庭湖口“启帐”所经排路是:‘摇头摆尾下刘公(滩),清水沙头羊角峰,白马(寺)头上生虱虮,灵芝(口)一唱到芦林(堂),杨林黄沙麻塘嘴,六角城陵矶下水,嘉鱼排洲金口驿,黄鹤楼头吹玉笛,巴河水涨扫兰溪,九江城上扯黄旗……’”

    “锦堂成往事,大厦满凄凉。”当芦家老宅一拆,芦家也就彻底分崩离析了。白沙洲的故事也就完了。

    交错推进的另一条现实线写拆迁的过程,最后悲壮地结束:“初夏的阳光很灿烂,一堤之隔,堤外九通港运公司涂家巷港区里,芳草芊绵,谁家种的蚕豆没得人收,被草覆盖。堤内空空荡荡,大树都砍了,只有些小树,让雀鸟起飞降落。惟一的生气是兴隆食品厂在冒烟,地面堆积着一些腐烂物。

    ……武昌通走到江边,把那束刚摘的蚕豆花轻轻放进了浩浩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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