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
天君及其他众仙听见鸣钟,心道怪异,纷纷去了大殿。
东华坐在天君的位置上,一手支额,一手抚剑,冷冷地看着涌向大殿的人。
天君心中很不痛快,面上扯出笑来说:“帝君,这是何意?”
东华修长的指节叩在剑鞘上,声音慵懒,却透出杀意:“本帝君许久没有上朝,很多东西生疏了,今日兴起,练练。”
天君面色一垮,畏其威严,顺从地站在一侧,众人见了也都纷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素仁早就听闻东华全无法力,根本就不畏惧他,目光透着轻蔑,说道:“帝君坐的舒坦,但这首座只有天君可坐,岂可乱了章法。”
天君淡淡一笑,兀自等着看戏,自是被东华捕捉到了。
“本帝君定仙神之律法,掌六界生死,素仁比本帝君更清楚天庭的规矩吗?”
素仁不屑道:“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如今天君执政,自当应该遵天君的规矩。”
此时司命和凤九一同进殿,立在帝君左侧。
素沐昂着头走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青丘帝姬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可妄自尊大,高处不胜寒,下来与我等同位方妥。”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说的既是凤九,也是东华。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的确该收拾了。
东华阴沉道:“素仁,你是哪条腿绊了她?”
素仁讥笑一声:“我又不是有意的,她自己站不稳,怪谁!”
“啊!”素仁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剧痛,失声喊了出来。
苍何剑从东华手中飞出直刷刷地砍断了素仁的两条腿,尔后悬立在素沐头上,剑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在素沐脸上,凄惨可怖,素沐两股战战,不敢动弹。
众人见状,纷纷战栗不已。
凤九吓得捂着眼睛,司命面不改色地用背挡在她面前。
素仁痛到不能自已,废力地喘着:“你不是……没有……”
东华唇角掀起一丝凉凉的笑意:“没有法力是吗?本帝君听到这传闻的时候也深觉奇怪,许久没用了,有的人忘了,今日便用一用!”
众仙跪下,齐声道:“帝君,息怒!”
“素沐。”
素沐完全没有刚才的底气,一下子跪在地上,惊恐万状,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听说太白的酒洒到你左臂上了,是吗?”
素沐吓得直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啊!”
悬在空中的苍何剑飞身下来,直接砍掉了素沐的左臂,素沐痛得倒地不起。
“哦,不对,是右臂。”
“啊!”
素沐惨叫一声,右臂应声没了,掉落一旁。
一时大殿血流成河,肢体横飞,有些小仙受不住,吐了出来。
天君见帝君这是要拔出他的势力,心有不甘:“帝君,他二人即便有错,也不该受此酷刑。为君者,当为政以德。”
东华目光一凛:“这番话可是说给自己听的?”
天君有些心虚害怕,不再做声。
“素仁,素沐,你二人狂妄自大,肆意挑衅青丘与天族关系,除你二人下诛仙台,贬入畜~生道。”
素仁、素沐忍着剧痛,连喊饶命。
“怎么没人动啊,是要本帝君亲自来吗?”
来了两个小仙,迅速地把素仁、素沐带下诛仙台。
这时乐胥和辛奴被带上大殿。
两人见过大殿断肢残躯,血肉横飞,一片殷红,顿时心惊肉跳。
乐胥有些心虚,辛奴跪在一侧。
“九儿,辛奴是哪只手打的你?”
凤九心地善良,虽被打了了一巴掌,当时自然是气的不行,又不忍心辛奴的手被砍下来,小声说道:“已经不疼了,算了吧。”
东华狠拍玉台:“那就都剁下来!”
辛奴的双手闻声刷刷地被砍了下来,当场疼昏了过去。
乐胥吓得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
凤九捂住嘴,心生不忍。
“把她扔到畜~生道!”
东华看着底下的众仙,声如洪钟:“青丘白凤九乃青丘女君,日后谁要是胆敢冒犯,下场就是这样!”
众仙皆言:“小仙,不敢。”
“乐胥。”
乐胥吓得魂不守舍,面色惨白,战战兢兢。
此时,夜华和连宋闻讯赶来,见大殿一片狼藉,知晓事态严重。
夜华屈身行礼:“帝君,不知母妃所犯何罪,请言明。”
乐胥被连宋扶起,哭着拉着夜华的衣袖,泣道:“夜华……”
东华淡淡一笑:“夜华,真要言明,你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上,可怎么办?”顿了顿,看着连宋说:“你替他收尸吗?”
夜华疑惑地看着东华,不明所以。
连宋心道不好,忙说:“帝君,乐胥娘娘有时做事不知深浅,但本性善良,还请……轻饶。”
东华冷冷地说:“本性善良到连自己的孙儿都不放过!”
连宋急道:“帝君!”
夜华似乎明白什么,目光沉沉,看着连宋:“三叔,你知道。”
连宋甚是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东华一挥袖,乐胥见一根细长的银针漂浮在面前,面色惨白,瞳孔睁大,浑身颤栗。
“乐胥,怎么看到自己的东西如此害怕吗?”
乐胥疯了般向后退,倒在地上,沾染了地上血,污秽不堪,表情甚是恐怖,念叨:“不是本宫的,不是,不是……”
东华偏头问道:“夜华,想不想知道这针是从哪来的?”
连宋闭眼叹道:“帝君,够了。”
夜华不敢相信地看着疯癫的乐胥,又看着连宋,声音都轻飘飘的。
“一百年前,阿离因为这个许久没有醒过来,所以阿离醒来后,你就坚持送他去灵宝天尊处学艺。”
连宋咬咬牙,不敢看着夜华。
乐胥拼命抓着夜华的衣袍,哭道:“夜华,娘没有想杀阿离,只是想让他听话,他心中只有白浅,没有我这个奶奶,我不甘心儿子和孙子都被那个女人控制,不甘心,我才是你的亲人,才是阿离的奶奶,为什么你们心里只有那个贱人。辛奴说这个术法可以让阿离听话,我是被蒙骗的。”
东华冷笑道:“乐胥,事已至此还在扯谎。你一计不成又行一计,若不是本帝君派孟昊暗中保护,连宋安排他去学艺,夜华你每年就去幽冥司看望你儿子吧!”
连宋哑声道:“帝君,别说了,直接判吧。”
东华看了眼司命,司命正声道:“乐胥,心地歹毒,残害子嗣,受满三月雷刑,三月荒火,除去仙籍,贬至畜~生道。”
乐胥死死地抓夜华的袖口,痛哭流涕:“夜华,你要救救娘啊!救救娘!”
夜华怔怔地站着,脸比霜打的芭蕉叶还要蔫黄,任两个小仙把还在拼命挣扎的乐胥拖了下去。
凤九气愤道:“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帝君,青丘女帝有一个要求。”
“说。”
“应当取消不许天宫之人谈论我姑姑这个禁令。我姑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天族的事情,这样做对姑姑太不公平了。”
“准了。”
天君见大势所去,不再言语。
“韶德。”
天君一愣,未料东华直呼其名,有些心虚和胆怯,但又想东华明面上也不敢拿他怎么办,遂壮了状胆子,问道:“帝君,还有何事?”
“没什么,本帝君看你太不顺眼,除你仙籍,去若水河畔守东皇钟,永世不得回天宫。”
天君先是一怔,怒道:“你敢!”
帝君望着底下瑟瑟发抖地众仙,冷冷道:“你们可有异议?”
众仙皆言:“无异议。”
天君瞋目切齿:“本君乃天宫之主,你也动不得本君!”
东华欲出手,一柄轩辕剑飞入,长剑如虹,挥断了天君的头冠,剑气逼得他直直跪下,他再也支持不住,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主心骨,面上呈现出决绝颓然之色,狼狈不堪。
东华笑道:“墨渊,你一出关就抢风头。”
折颜见大殿这般血腥,皱着眉头说:“东华,发什么疯啊!”
“一百年前你说天宫乌烟瘴气,今日一并清理了,可觉得干净多了?”
折颜捏了个诀,清了大殿的血污,舒展眉头方说:“这才叫干净。”
墨渊几步向前,手提轩辕剑,沉声说道:“韶德,无为君之才,无为政之德,始作俑者,数罪并罚。”
天君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地被两个小仙带了下去,不发一言。
“司命,待太白历满一世,就招回来。”
“小仙遵命!”
东华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众仙,笑道:“今日这戏看得可过瘾。这些年你们做过什么,心中有数,本帝君可以既往不咎,倘若再犯,诛仙台那边风大,可去吹吹!”
“臣等不敢。”
“你们下去吧!”
“臣等遵命!”
不一会众仙退去,大殿只剩下东华、司命、凤九、墨渊、折颜、夜华和连宋。
凤九心有余悸地看着东华,从未见过如此杀伐决断的东华,有些痴愣。
东华见她神色异异,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从未见过我杀红眼的样子,今日之事比起当年真是小巫见大巫。”
东华走至墨渊面前,说道:“你一出关,便送如此贺礼,可满意?”
墨渊淡声道:“东华,去太晨宫再议。”
凤九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激动:“杀红眼也没什么,姑姑总说做人要爱恨分明,眼里不容沙子,小九很欣喜。”
东华停了步子,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本来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却有一种深深的宠溺。
话音刚落,凤九才意识到凌霄殿内还有许多人,又丢人了,顿时红了脸,低着头绞着衣角。
折颜笑了笑:“东华,你这小媳妇真是不错!”
凤九欲随着东华出殿门,被夜华拦住:“凤九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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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冷冷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夜华屈身行礼道:“阿离之事还请不要告诉浅浅,以免她担忧,是夜华失责,以后定会保护好他。”
凤九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当年四叔便说阿离带回青丘教养,比起这勾心斗角的天庭好上太多。我看连宋这个长辈都比你靠得住,待阿离学艺归来,我便接他回青丘。”
连宋急道:“小殿下,这可就冤枉夜华了,此事是我瞒着他,他当真不知情,他难做的很,别再为难他了。”
凤九想到无论如何乐胥也是夜华的娘亲,也想起折颜提起夜华又当爹又当娘地带大阿离,遂软了心肠,不再言语,欲走又听到身后一个苦涩的声音:“这百年我每月在青丘谷口等她,她仍旧不肯见我,如今她可好?”
墨渊凝视着夜华,千头万绪,神色异异。
“太子殿下已有妻室,我姑姑好的很,不劳殿下记挂。”
夜华喉头一涩,神情颇有几分狼狈:“我没有太子妃。”顿了顿,抬眼与墨渊对视,言辞切切:“夜华的妻子由始至终只有浅浅一人。”
墨渊攥紧拳头,眉眼肃然。
凤九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一团火气又窜了上来,厉声道:“欺我不识字吗?喜帖上清清楚楚写的缪清公主,这四海八荒谁人不知太子妃是谁,你简直是欺人太甚,用司命的话说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司命不禁笑了一声,见众人纷纷督了一眼,连忙一脸严肃,低下头来。
凤九火冒三丈,不管不顾一步步地逼近夜华,斥责道:“你这混账话既对不起你的妻子,又侮辱我姑姑!难怪姑姑走前说她识人不明,姑姑做了什么孽,断尾断情,伤都没好就走了,如今……。”凤九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夜华喃喃道:“走了?”
凤九拔陶铸剑,怒道:“还不是拜你所赐,姑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拿你的命祭!”
“凤九!”
东华喝了一声,推开架在夜华脖子上的剑:“不可意气用事。”
凤九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佩剑,别过脸去。
“姑姑当年在若水河说的清楚,她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夜华黯然神伤,与连宋走出大殿,听见墨渊道:“夜华,我有话对你说。”
夜华抬起头顿住,没有转头,还是与连宋出了大殿。
墨渊神情复杂地看着夜华离去的身影,他遇事清明,处事果断,对于眼前父神临终前托付的胞弟,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当年没有生祭东皇钟,夜华便能降生在昆仑虚,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境遇……
他相信由他悉心教导,传授道法,夜华定会楚楚不凡,奔逸绝尘,会比自己更加出色,身上不会有着一出生就被套上的层层枷锁,变成今日这样的性格。
十七的情伤因他而起,十七的眼睛被他所剜,十七因他出走百年,又要如何原谅于他。
本是同根生,形如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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