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40

作者: 蝈蝈2018 | 来源:发表于2019-12-06 22:00 被阅读0次

衣锦还乡||39

本文所有故事纯属虚构

南城火车站,一个多新鲜的地方呵,好像地球上本无那么个地方,但突然就冒出了来。若不是你那回乡之路的奇遇,哪有机会到此一游呢。

你望着眼前方正的腐朽建筑,默默地祈祷一切顺利。

透过玻璃窗户,候车厅里人头闪动,乌泱泱的,一叠二,二叠三,最后混作一体,分不清你我他。还没进门,闹哄哄的酸臭气就猛烈冲出,差点没把你撞得倒退好几步。

拖着沉重的行李,你在人逢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稍微开阔处,才得以停脚打量四周。两千多平方米的大厅,被堆得满满当当,看得见的是人头攒动,看不见的是腿脚边的箱包。目光穿过人体的密林,有横七竖八躺着鼾声大震的,有半个屁股挂住板凳边摇摇欲坠的,有把箱包垫底压成歪瓜裂枣的,有无精打采左顾右盼的,有挤来挤去上完厕所再打水喝的。各色人等,都只为了一个中心思想——等火车。仿佛世间百态都在此浓缩,浓缩成一幅杂乱无章的荒诞涂鸦。

人群中不时传出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又占了谁的座,或者不小心踩了谁的脚。细心听去,骚乱之声此起彼伏,上演着一波又一波人间悲喜剧。突然,一声男人的尖叫穿透大厅,又像撒鱼食一般散落下来,于是所有人头齐齐转向一方,期待沉闷的世界里一声惊雷。但是尖叫后一切又回归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想必是女朋友掐得男朋友肉疼,实在没忍住,才迫不及待地给大家提神吧。

刚才人头齐齐转向时,你猛然瞥见墙上的古典液晶屏。一行行红字正列队走过,手挽手地迈着正步告示列车晚点。晚点的列车一晚再晚,把人都堆在狭窄的候车大厅,却让他们在此腐朽,最后又变成不朽。由于时间太早,你车的信息还看不到,但你已经提前加入了不朽的行列。

赶路和等待,像是旅途中两个永恒不变的主题,正如奋斗和休整,也是人生旅途永恒不变的主题。但等待却不同于休整。它无论如何都带有被迫的意味,所以又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

先是饥饿,肚子会咕咕地叫唤,而且叫起来没完没了。直到在小卖铺买了两大桶方便面,就着热汤呼哧呼哧喝下去,那人间美味才彻底把你的“咕咕”治好。接着是脚后跟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一阵与一阵之间仿如隔世,找地方坐固然能缓解,但倘若有地方可坐,又何必站着呢?只能在行李上靠靠,也算是人生积了德,但靠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身体其他部位又要造反。然后是寒冷侵袭,墙角的两台柜式空调柔弱如白炽灯,如何带得动几千人的温暖?仿佛连人的体温也跟着吝啬了,放射出的都不是热量,而是冷气。

聪明的人,直猜是室外的冰雪在融化,所以才平添了那股寒意。

在拥挤的等待中,陌生人之间大多不交流。一如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思想家,把自己的思想收得紧紧的,害怕别人偷了去。偶尔有人侧脸搭讪,也会先被白眼打量,才能收到一句极不情愿的回应。你当时想,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缘人呢,否则怎能相聚于此呢?

有那么一瞬间,你独自揣摩起春运返乡人的心思。他们对此应该习以为常吧?电视里的春运不都如此么?你看那些在人群中嬉笑的,还有那些坦然入睡的,他们的笑容竟是那般甜美,睡相也是那般恬静,一点儿也没有委屈感。更不像你自己,在此毫无经验地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你突然就想开了——那可不是正在给你补上一课吗?

你十六年没回家,就错过了十六次春运的体验,然而那次,不正是你该有的学习机会吗?想开的你又笑了,仿佛笑容自带暖意,连空调也把功率提高了好几倍。

你的心思一开始活络,又担心晚点下去赶不上明早的车,于是挤到售票处去碰运气。幸运再一次闪现,从合肥经停老家的动车竟然有票——上午十点二十分出发,比原先大约晚两小时,但省去中途转车的麻烦,反而能更早到家。

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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