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法师从何处来？”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
　　“到哪里去？”
　　“欲往西天拜佛求经。”
　　这是我和山里的老者的对话。接下来我厚着脸去进了他家，吃了他家的饭，离开的时候变本加厉不要脸的化了两袋干粮，只留给他们一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不知道他们信不信佛。
　　夜里山的那边传来一声一声的怒吼，每一声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以至于我从梦中惊醒。惊醒，便问老者。老者说，这是地下的压着的魔王，每天夜里都会怒骂天地。
　　我问，可曾见过这魔王？
　　他说：哪里有什么魔王，山下倒是有一只的猴子。
　　我离开了，来到那撕心裂肺怒吼的山下，只是我没看到什么猴子。或许我与那猴子无缘，我便离了那座山。
　　后来我知道那山叫五行山，那是菩萨告诉我的。五行山真大！我走了一天还是没走过去，更可怕的一点是我又回到了先前那传说埋着猴子的地方，我终于发现，我！迷！路！了！！
　　夜终于还是来了，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打坐，试图以此来打散心里的恐惧。我想是我修为不够，又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西游之路，因为耳边尽是饮血的蚊虫，我作为一个出家人，是万万不能出手伤蚊。所以我开始怀疑我信仰的佛，此时在哪？普渡众生真的只是个谎言？出家人不打诳语？
　　忽然间，月光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就在我身后。这一吼，赶走了蚊子。那猴子始终离我太近，我想提醒他不要吵了，碍于我在打坐，于是忍了下来。我以为这是佛在考验我的定力，然后我，修为还是不够。
　　我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往那猴子扔去，面目狰狞满腔怒气的骂了一声：“别吵了！”
　　终于安静了。
　　天终于亮了。
　　我走向那猴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是只猴子，没什么特别的啊。
　　忽然间，猴子睁开眼，一双眼睛瞪着我，有种要杀死我的眼神。随后又变得和蔼起来了。
　　猴子问我：“你是来摘桃子于我吃的吗？”
　我说：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生于此山之下？”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你可是去那西天取经的？”
　　“贫僧确是，施主如何得知？”
　　“观音菩萨告诉我不日将有取经之人路过此山，那取经之人可助我逃脱此山。”
　　“贫僧如何救你？”
　　“去那山顶揭下那如来老儿的佛帖便可。”
　　我仰头一望，五行山高耸入云。
　　我爬了数天才登顶，却不曾见过什么佛帖。只见山顶有一佛院，门上有锁。
　　我翻墙进去，院中没有人，也没有佛像，只立一石碑，刻着“静候西行人，有缘见佛帖”，还有一些看不懂的话。
　　看到这话，我未见佛帖，我不是那有缘人，就打算退出寺庙。
　　忽然间，碑中金光迸出，现出菩萨。
　　那菩萨对我说：“唐三藏，既然到此，为何又去？”
　　“哦，观音姐姐，我虽是西行取经，却不是山下猴子的有缘人，因而退去。”
　　“当真不见？”
　　“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真不见。”
　　后来我就走了，退回山下，山却不是那山，我回头一望，原来，五行山，我早已过了。难道我与那猴子无缘？不是，碑文的小字里写着“佛帖贴于碑后”。那我为何不救？
　　因为我好似知道些什么，再后来我发现，这是一个梦，但梦中的世界却又真实。
　　我只当那是梦，倘若我不按故事情节走，我不救那猴子，会如何？
　　会醒。于是我醒了，听人说如果你知道你是在做梦，那你已经醒了。我打开手机一看，凌晨四点。庄周梦蝶？不想了，就再次倒头睡了。
　　梦。
　　“师父，前面就到高老庄了。”
　　我转头一看，是那猴子，心里惊讶了一声：孙猴子，我没有就救他，为何他会在此？叫我师父？这难道又是梦？
　　于是我又醒了，凌晨五点。我想是我西游看的太多了。
　　梦。
　　“唐三藏，你明明看得见那帖，为何不救孙悟空。”菩萨悬在半空质问我。
　　“为何要救？若那猴子真心悔改，真心皈依佛门，那帖又如何能困住他？”
　　“你若不救，他顽劣狂傲，如何肯皈依佛门，如何教天下妖精鬼怪顺从诸天神佛？”
　　“满头神佛神通广大为何惧怕时间这所谓妖魔鬼怪，为何惧怕这猴子？”
　　“好你个唐三藏，前世说不过你，没想到你转世投胎变作凡人依旧言语凌厉。”
　　“你认识我？”
　　“认识。”
　　……
　　“总之，这猴子，你必须救。接下来你还会在高老庄收一人，流沙河收一人。”
　　“这西游之路佛祖早以安排好？”
　　“是。”
　　“既然如此，我去灵山做何用？佛家既说普渡众生，为何天下妖精尽数屠杀？”
　　“唐三藏，莫要追问，当年你指责佛祖酿成大错转世为人，如今还不知悔过。我有禁箍三枚，可保你平安。去吧，莫问，待你踏上灵山宝殿，若是对满天神佛不满，再来质问佛祖。”
　　五行山下，我又回来了，又或者，这是另一座山，总之，我揭了那佛帖，放出了猴子。
　　他问我手上拿的是什么，我低头一看，那金箍变作了帽子。猴子顽劣，拿去戴上，我没来得及阻止，那帽子化作金箍镶入猴子蓬乱的毛里。
　　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平静，彷佛死了一般。
　　我伸手打算拿下那金箍，他却对着我笑，问我：“师父，往哪里去？”
　　我收回手，说：“高老庄。”
　　走出五行山，正午时分，头上的树荫消失，阳光突如其来，吓了我一跳。这一吓，咬中了舌头，很疼。我忽然记起，这是梦啊，为什么会疼，难道不是梦？于是我努力睁开眼。
　　我又醒了，天真的亮了，我还咬了自己的舌头。哦，刚才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