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兴寄托是中国古典诗歌从诗骚开始就形成了的深远传统。李商隐继承了这一传统,在表情达意时并不直接抒发,而是婉约措辞,借物传情,托物寓意,使其诗具有了多重和深层的意蕴,情思和境界显得朦胧,可谓“寓意深而托兴远”。如《深树见一颗樱桃尚在》一诗:
高桃留晚实,寻得小庭南。
矮堕绿云髻,欹危红玉簪。
惜堪充凤食,痛已被莺含。
越鸟夸香荔,齐名亦未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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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是李商隐在桂林幕中写的。首联谓庭院偏僻处有一棵樱桃树,其上仅余一颗樱桃。颔联谓樱桃树的绿叶像女子的发髻一样低垂,十分茂盛,那一颗樱桃就像插在美人头发上的红玉簪。颈联谓樱桃原本是属于凤的食物,却被莺鸟所食,令人痛心。末联谓樱桃不屑和越鸟所夸的荔枝齐名。
此诗看似只是在吟咏樱桃的处境,其实诗人是在借咏樱桃来表达自伤之情,诗中的樱桃就是诗人的自喻。李商隐怀着济世的抱负,却连独善其身都很难做到,他的仕途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中愈来愈窄,终被堵死。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为人充当幕僚,身份低微,仕途蹇塞让他的内心倍感失落和痛楚。
李商隐这首诗想说的是,他自己就像这一颗樱桃一样,处于偏僻角落,很难被人发现的,久久怀才不遇,本有在朝廷事天子的才能,却只能沉沦幕僚,屈心抑志。以樱桃自喻,伤己之怀才不遇,可谓寄托遥深。
再如《回中牡丹为雨所败二首·其二》:
浪笑榴花不及春,先期零落更愁人。
玉盘迸泪伤心数,锦瑟惊弦破梦频。
万里重阴非旧圃,一年生意属流尘。
前溪舞罢君回顾,并觉今朝粉态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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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首联谓徒笑石榴花开得晚,赶不上春天,牡丹先开先败更是愁人。颔联言牡丹为雨所败,如玉盘迸溅伤心之泪,又似锦瑟繁弦,频惊梦魂。颈联谓曲江已不复往日盛景,一年的期望都已落空。尾联言在看完前溪歌舞后再回头看近日雨中的牡丹,还是会觉其鲜艳。
此诗前三联比喻自己考中进士后落选博学宏词科,荣光不再,希望成空,无限伤感。末联则暗示未来亦不可期。李商隐借牡丹寄寓身世之慨,把感伤的情绪融进朦胧的诗境,写得“哀感顽艳”。
再如《蝉》一诗: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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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借咏蝉来慨叹自身际遇,以蝉自喻却有神无迹,堪称咏物诗绝唱。蝉栖于高树,持续鸣叫,本是其习性,但在诗人看来,却是清高清苦的象征。这是因为李商隐不只是在写蝉,也是在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
正因为李商隐的诗大多都含有“寄托”,采用“巧啭”,深邃的内涵就被遮蔽了,使读者不易窥其隐秘。也正是因为他的诗歌多用比兴手法,寄托深而意难明,就形成了他诗歌隐晦曲折、朦胧含蓄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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