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

      结婚后，我和妻子养了两条狗。一次晚饭后，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脚边是两只鲜活的小生命，我和她说起小铃铛来。小铃铛，是我养的第一条狗。

小铃铛

        大学的时候，一次偶然看见校门口有人在卖狗。竹筐里，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在嬉闹，惹得学生们驻足观看。其中有一只，大大的耳朵，温情脉脉的眼神，尖尖的鼻头。它是小铃铛，一只有蝴蝶犬血脉的混血狗。看着它挣扎的小样子，拼命想爬出竹筐，眼神里有种希望我帮忙的渴望。

        当我的理智战胜冲动的时候，我已经抱着小铃铛回宿舍了。在脚丫子味儿弥漫的宿舍里，小铃铛的出现有如来了一个绝色佳人，油腻腻的老爷们儿争先恐后地想博得佳人的欢心，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火腿肠。小铃铛一开始还有点怕生，不一会就打成一片，开始在每个人的怀里徜徉了。

        每天早晨，小铃铛都会叫我起床。它想上床舔我，奈何它太小了，焦躁的它开始叫起来了。舍友开始发出抱怨的哼唧，吵醒了他的美梦。我用搓衣板裹上了布条，担在了床边。聪明的小铃铛明白了我的用意，颤颤巍巍顺着搓衣板爬上我的床，一阵狂舔。呵，我亲爱的小铃铛啊。

        我养狗的事不久就传到了学生会主席的耳朵里，他派了狗腿子和我谈判，要不把狗扔了，不然就记大过。我鼻子一哼，把铃铛装在背包里，买了火车票回家。小铃铛，我的世界里怎么能轻易失去你。

       小铃铛很懂事，上火车检票的时候一直不叫，我来到卧铺上才敢把包打开，小铃铛把头露了出来，聪明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在火车上的20个小时，我和一条狗一起吃一起睡，互相逗对方开心。想到要把它带回家，我上学的日子就见不到它了，心头一阵酸。如果我要去流浪，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跟着我就好了。

        爸妈看见小铃铛的时候傻眼了，但看着我俩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样子，只能接受这个包袱了。小铃铛很谨慎，我去哪跟去哪。妈妈开始尝试给它喂饭，它很感激地望着她。小铃铛天生有种亲和力，可能因为自己很弱小吧，对所有的好意报以感恩的姿态。

       我再舍不得它也得回学校，我告诉小铃铛，我很快就放假了，放假我们就能每天在一起了，你先忍耐下。小铃铛不知道听懂没有，依然和爸爸打得火热，爸爸说它很聪明，长大会是条好狗。

        我在学校的日子，每天都想念小铃铛。爸妈怕我担心经常给我打电话汇报小铃铛的近况。一天，妈妈火急火燎地在电话里说，小铃铛开始一边吐一边拉肚子，而且吐出来都是虫子。她被吓到了，送到医院知道小铃铛从来没做过驱虫。虫是从母体里就带来的，现在五脏六腑都是虫了，它年龄又小，硬驱虫虫死了狗也活不成了，只能保守治疗了，能不能活看天意了。我在电话这头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到它身边，我哽咽着说，得治啊，只要它还没死。妈妈的声音也颤抖着说知道了。

       爸后来和我说，最后一次去看小铃铛的时候，它大概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见到我们哪怕很艰难，还是把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看我们，估计怕舍不得。你妈和医生说，尽量让它走的不痛苦吧。第二天清晨时，爸听见哭泣的声音，回头看是妈妈在哭。她说小铃铛托梦给她了，说谢谢他们的照顾，它要回老家，可是没有路费……我听完泣不成声。莎士比亚说过，悲剧的意义在于把世间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你看。

      我说完小铃铛的故事，妻子已经泪盈于睫了。我们默默无语，小铃铛的美好和凄凉仿佛还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