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青麻头
第13章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就觉得四周越来越亮了,通红的光线竟有些刺眼;前方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人在来回走动,还有人在弯腰收拾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猛然睁开眼睛,见是纪爷跟乔大哥,原来他俩早就醒了,正匆匆忙忙地整理物品呢。
我怕耽误了捉“青麻头”的时机,赶忙站起身,捡起哨棒和手电筒后,慌里慌张地去寻找双肩包,然尔,奇怪,地面空荡荡的,哪有装备和柴草的半点影子?难道都被他俩带走了?没必要呀,也不科学呀……
一束妖艳的红光自洞外草坪处穿射进来,霎时洞内充满了诡异的亮色。我胆战心惊,本能地遮挡前额扭头望去,见纪爷和乔大哥正肩并肩、默默无语地大踏步朝外疾行。
咦~,这是干么?说好的“团结协作,同进共退”呢?……外面这么红,难道是着了火?
疑惑着快跑几步,想要追上去问问清楚,突觉脚下一空、劲力全失,竟一下子陷入齐膝深的泥潭之中。我急忙张口呼救,却惊愕地发现根本发不出声来;纪爷和乔大哥身形一闪,迅速淹没在漫天红光里。
孤独绝望的恐惧感如阴冷湿滑的淤泥一般,慢慢吞噬过来,我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不,不对啊~,他俩咋没事?怎么过去的?难不成会飞?……
幸好哨棒还在,别管啦,咱自力更生吧。我扔掉手电筒(瞧这情形,估计也用不上了),双手握棍,抵住烂泥下的岩石,重心前倾、肌肉绷紧、弯腰驼背像张弓,使劲往外拔腿。
终于,克服了那巨大无形的吸力,右脚缓缓抬出,随即恶狠狠地朝前迈了一大步(小样儿的,还治不了你了),正打算拔出木棒再找“支点”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腐臭的味道。
强忍着干呕俯身查看时,立刻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怎么?这泥沼,竟是红色的!
颤巍巍地抓起一把,用力捏捏,摊开在手掌里,仔细观察:没错,本身就是红色的,不是红光照耀下的错觉。
下意识地回转身,望向巨石底部的喷泉:殷红粘稠的液体如沸水般“咕嘟嘟”地翻滚着,上方腾起层层的雾气,液体溢出来,汇聚成溪,流过沼泽,流向漫天红光的洞外草坪处。
这~,这究竟是哪里?……怎么会如此腥味扑鼻,诡异恐怖?……难道是幽冥魔界,血池地狱?……不应该呀,想我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平生未做任何亏心事,咋给发配到这肮脏的地方来了?
恍惚间,突觉脚底的吸力增强,身体加速下陷,似有什么东西抱住腿拖拽一般,我骤然大骇、冷汗直冒:不好!妖怪们要取我性命了,再不反抗,被血池淹没,可就完蛋了!
生死关头,我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和勇气,毫不迟疑地拔出哨棒,对准双脚周围的淤泥,“唰、唰”狠狠地捅了两杆子:娘的,撒不撒手?不撒,戳穿你丫的“糖葫芦”!看看谁更厉害!
“哗啦~!”池面突然剧烈摇荡,池底冒出无数的气泡,激起的波纹朝四周疾速扩散开去,慢慢地,又最终归于平静。
下陷的力道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那怪物已负痛逃走了。我不敢大意,趁机拔出左脚,与右脚并齐站立,手握紧哨棒凝神戒备着——它们吃了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不其然,死寂的泥潭轻微晃动起来,大大小小的漩涡游移着缓缓逼近……
我两眼放光,锐利如刀,灼灼聚焦在“领头闹事”的漩涡上;双手高擎哨棒,棒尖朝下,作出随时“叉鱼”的姿势;热血上涌,口干舌燥,心脏“怦怦”乱跳:来吧!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些个什么破烂鬼玩意儿?!
“哗啦!”池水剧烈摇晃,一只血淋淋的爪子猛不丁地窜出来,径直抓向半空中的棍棒。
来得正好!我怒发冲冠、目眦尽裂,运足力气“呜”地一声狠砸下去。
“啪!……嗷~!”那怪物吃了一棒,负痛哀嚎,瘆人的红爪子“嗖”地一声缩进泥里去了。
我一阵轻松,信心大增:哎呦嗬,草包啊,别看花里胡哨的整得挺气派,原来不经打呀!
“哗啦、哗啦!”池水激荡、腥臭扑鼻,两只红爪子同时探出来,一只攻我肋下腋窝,另一只仍贼心不死地想要抢夺哨棒。
呵呵,左右夹击,雕虫小技耳!当我自小打枣练就的“枣林十八棍”是好欺侮的么?
“打枣”,顾名思义,即是把成熟的枣子从树上打下来(当然,估计也没有哪位“脑残人士”以为是抡起竿子把枣打坏的);所以,为保证其品相好、卖价高,便要极为讲究枣子的坠落方式和坠落地点。概括地说,挥竿的力道要均匀、击打的位置要准确、行走的路线要合理、统筹的安排要科学:避开那一簇簇沉甸甸的果实,只击打缀满果实的纤细枝杈,枝杈摇晃,红彤彤的“不老枣”便纷纷振落如雨……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地形地貌啦,风速风向啦,不然枣子落下来砸中了心爱的姑娘,姑娘撅嘴发了脾气,可就不妙喽;或是枣子落进了河沟水渠里,甚至污泥茅厕里……哎呦喂~,那味道,啧啧!丰富多变、离奇古怪,您可尽情猜去吧!
总之,“打枣”是个体力与智力相结合,既锻炼敏捷性又锻炼耐久性的很好的劳动项目。而我,磨砺多年,炉火纯青,早已是个中高手。
眼前的两只小爪子,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悍然偷袭,纯粹是找打。
我心中冷笑,双手持棍,不慌不忙使出一招“拨云见枣”:轻巧巧地将左侧进攻肋腋的爪子挡开,随即棒身疾转,“呜”地一声反手砸向右侧的爪子——哼!想抢我兵器,吃我一棒罢!
“啪!……嗷~!”毫无悬念,打个正着。那怪物又负痛哀嚎,瞬间逃遁了。
右路的危机已然解除,但我不敢大意,立刻拧身回棍,强势斜劈,使出凌厉的一招“疾风吹枣”,狠狠砸向左侧的红爪子——想挠我?嘿嘿,先断了你的手指头!
搞笑的是,棍风尚未扫到,那厮就怂了,“滋溜”一声缩进了淤泥里。
“哈哈哈……‘神鬼怕恶人’,老话果然不假。”我心花怒放,喜不自胜,战天斗地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来吧,都来吧!所有的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们,来尝尝爷的“枣林十八棍”,舒筋止痒、活血化瘀,比什么推拿按摩都强!一齐上吧,来吧!老爽了,销魂蚀骨、欲仙欲死啊!
握紧哨棒、横在胸前,目光炯炯又满含期待地注视着水面;然尔,泥塘风平浪静,不起丝毫涟漪,竟是啥事儿也没有。
“唉~,打狠了。怪物们吓破了胆,再不敢出来了。”我忽尔很有些失落,不为别的,“枣林十八棍”未使完憋得难受呐!就好比大清早扛着个锄头到田里去砸坷垃,刚敲碎了两大块,正准备撸起袖子热火朝天加油干时,却突然风起云涌、大雨倾盆,压根儿不用砸了——造化弄人呐,一身的蛮力无处发泄,精妙的技巧没能施展,真真郁闷死了!
一束红光跳跃着自洞外照射进来,瞬间幻化成妖艳妩媚的女子:水蛇腰、大长腿,秀发披肩、酥胸翘臀,浅笑荡漾、眼波流转,直勾了人的魂魄去。
年少未婚的我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立刻荷尔蒙分泌飙升,脸红心跳、眼花耳热,下体充血勃起,恍恍惚惚地只想撇了哨棒奔将过去一把搂住,不管不顾地尽情“云雨”一番。
抬腿迈了两步,发现轻松了许多,虽仍陷进淤泥里,但之前向下的吸力却消失不见了。前方美女撩拨得更加放浪露骨了,轻解罗裳、搔首弄姿,娇喘呻吟、频频招手。
嘿嘿,有门儿,这是在引诱我去洞外“行好事”么……天为被衾地作床、绿草为垫,繁星高照、轻风唱和,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噼里啪啦,配合默契地欢快运动,翻云覆雨、同登极乐……嚯哦~!想想都觉浑身燥热、血脉喷张呢!
我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忘却了所处的危险,只“嗬嗬”痴笑着,如醉酒般地挥舞着手臂,踉踉跄跄地径直往前摸去。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没几步,快要接近洞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多了片“红树林”:枝叉不高,有茎无叶,通体嫣红,密密麻麻,根本无法通行。
“奇怪啊~,不应该呀,纪爷和乔大哥不是走得挺顺畅的么?为啥偏搁我就不行?!”怔怔然理不出头绪,便遗憾又无奈地望向美女——唉,过过眼瘾也好哇!
熟料一瞅之下,骇然心惊,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外面红光闪耀、狂风怒号,灌木丛张牙舞爪,哪有美女的半点影子?
“坏了,中计了!”我一拍脑门,悔之晚矣。
原来那片“红树林”竟是无数的“红爪子”,它们见硬攻不克便动起了歪心思,都悄无声息地埋伏在这里搞偷袭,再用美女幻像乱我神志,引我入彀,趁机取我性命——嚯!端的阴狠毒辣,防不胜防。
“敌人众多,刁钻狡猾,我须得小心应对。”这样想着,我便要握紧哨棒,预备使出平生绝学“枣林十八棍”。
谁知一握之下,立刻毛骨悚然、汗出如浆,原来两手内竟空空如也:棍呢?他妈的,老子的棍呢?!
着急忙慌地四处寻找,却发现哨棒正被左前方一只粗壮的“红爪子”执中攥住,得意洋洋地晃悠着——呸!如此嚣张,看来它就是“带头大哥”无疑了。
别的“红爪子”们也配合着摇摆起来,节奏一致、规律有序,个个鲜血淋漓、狰狞恐怖,画面十分诡异,似乎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
“怎么办、怎么办?待它们跳完了舞,可就要进攻了啊!……怎么办、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又弄丢了兵器,该咋整呐?!”我五内如焚,汗流浃背,急得抓耳挠腮。
唉,都怪我!怪我太大意,失了棍棒;怪我定力不够,受不了狐媚诱惑;怪我没有乘胜追击,导致了现在极为被动的局面;怪我呵~怪我,悔不该,啊呀呀……可是,然而,现在,妖怪们即将杀过来了,还净说这些自责的话,有啥鸡巴用呢?难不成真要坐以待毙,被“红爪子”们开膛破肚、抽肠挖心,撕扯分食而死无葬身之地吗?!
殚精竭虑,苦思无解,渐渐陷入绝望。
突然,一个清亮悠远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手中无棍,心中有棍;心中无棍,周身是棍。拈叶飞花皆可伤人也。”我愕然,仔细再听,“任他横来任他狂,清风明月过山岗。怀揣一股英雄气,不惧虎豹与豺狼。”
“对啊,有道理啊。”我福至心灵,瞬间开了窍,“没了棍子,不还有胳膊和腿的么,脑子又没坏掉,‘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瞧眼下情形,若要翻盘,唯有出奇招狠招了。咄!趁它们舞得欢,悄悄摸两块石头,狠狠砸它狗日的!老子今儿还就不信邪了!”
说干就干,擒贼先擒王。我俯身捞起两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右手使劲一挥,“嗖”地砸向“带头红爪子”,左手则捏着另一石块戒备着。
为求毁灭级的打击效果,我这次用了全力,那石块翻滚疾飞、破空发音、力道甚猛,恰如流星赶月一般。
然尔,可惜,跑偏了。石块擦着“带头红爪子”,“噗通通”地砸中了后面的众多小喽啰。
喽啰们负痛哀嚎,蜷缩着不肯再摇摆,因此祭祀活动被坏了氛围、乱了节奏,不得不宣告暂停。
“带头大哥”大怒,高擎着木棒,“哗啦啦”地直趟过来,冲我兜头便打。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