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原创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因为他们始终不会了解彼此。
风平浪静的日子是无法鉴定一段感情的好与坏,同样和风细雨的日子里,更是揣摩不透婚姻里的彼此,只有经历了大灾大难的相依相伴,才能拨开云雾看清楚庐山真面目。
那是个烈日灼心,暑气熏蒸的天气,我从外面跑一圈,就像是从海里游泳而归。我急匆匆进了家门,仍掉手包和鞋子跑到卫生间冲澡。
“哗哗”的水声,击打在皮肤上凉爽神怡了许多。我顺着肩膀搓澡时,突然触摸到一个核桃般大的肿块突兀而立。人到中年的我,耳染目濡了各种妇科病,瞬间吓得呆若木鸡,一身冷汗……
上班的老公被我迅速招回,他看了也是很诧异。我们火速去了西安唐都医院妇科检查,经过皮外穿刺活检,肉芽肿,疑似腋窝结核,需要转到省结核病院进一部确诊。
我早期缓过淋巴结核,每次肿块突兀严重时,手术切除。没有彻底根治,这次旧病复发转移到腋窝下,肺部也有感染。省结核病院位于西安市郊区秦岭路线了,偏僻荒凉,属于传染病院,初来乍到,医生和患者都是一副非典时期的着装,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同病房的脊椎、胸腔、子宫等结核病人,在化疗后的剧烈呕吐、痛苦呻吟。粟粟危惧的我感觉汗毛都竖起了,一股凉风从后背升腾…
我被病房的情景吓的恐惧、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老婆,你不能再拖了,这次咱一定下决心根治”带着厚厚口罩的老公低声安慰我。
他不由分说拽着我,做各项检查,和主治医生商量治疗方案。医院恐怖、森严,到处都是宣传栏及警示牌,因为人人都不知道对方病情是否传染,为自保都钳口不言。我就像进入一个白色地狱里,恐惧的都快窒息了。
手术前夕我需接受一个多月的抗结核化疗,外科手术治疗的都属于不传染病人。但医院里各种病人之间吃饭,散步总是要活动的,难免会通过呼吸流通被染。为了我们能安全一些,老公每天医院家里,行驶一百四十多里路程接送。
所幸我的胃功能强大,能忍受得住每天吊十一瓶药物的冲击力。但在治疗中的痛苦确常常难以忍受。尤其是鼻镜,喉镜插管,如鱼在哽,呛的人眼泪哗哗流……
一次做气管镜插管治疗,手术室门口,做了的病人出来,鼻子嘴里都是血,眼泪汪汪。我吓得直望老公背后退缩,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躲避一劫。老公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没事,一点小痛,你是很棒的,加油”
在他的鼓励下我就像刘胡兰上战场,扬起头发,刀山火海往下跳了。上了手术台的人,那真是如同活鱼放到案板上,任人宰割了。两根长管捅到肺部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噎死,有两秒钟心脏窒息。当我走出手术室,看到老公眼睛潮湿怜惜,似有千言万语,她给我披上衣服,紧紧搂着我的肩膀……
在医院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煎熬,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酒精和药物味,眼泪和伤痛随处可见。只有住到了医院里,看着各种各样的病人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才知道在阳光下健康生活的人有多幸福。
“你的手已经扎不进去了,血管不好找”护士对我们这些长住病号,扎针时也头疼。
扎了快一个月的手臂已经肿得如同面包了。老公拿了土豆片敷上,给我消肿。又配合医生从我的脚面找血管扎针。想到一周后手术完,还要再治疗一个多月,我就忍不住黯然神伤。
“老婆,这次治疗虽然长,咱就彻底好了,别难过了”老公轻轻拂拭着我眼角渗出的泪水。
临上手术台了,我满眼含泪,万般不舍,我已经做过两次手术,这次能否化险为夷都是未知。手术前,风灼残年的老母亲和学业未完的儿子,殷殷期盼的握住我的手。
“孩子,能挺过去,别怕,手术会成功”妈妈虽然安慰再三,仍是背着我泪眼婆娑。
“妈妈,加油,你能挺过去,我在等你”儿子的眼神清澈见底,充满了希望。我悄悄的把眼泪吞咽到肚子。
我看到老公一个人远远的望着我,眼睛湿漉漉,我知道他心理是担忧亦是惧怕,他想靠近我又怕藏不住内心的软弱……
手术三个小时候做完,我迷迷糊糊被推进了监护室,混身查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我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才清醒过来。当我全身僵硬的无法行动时,老公给我端来了热乎乎的混沌
“老婆,你挣扎着吃点”我这才感觉右胳膊僵硬,麻药散后的剧痛折磨的我冷汗淋漓,高烧不退。
老公昼夜陪我在病房里,配合医生治疗,不停的用冷毛巾敷在我额头降温。床前是变着花样给我买吃的。担心医院周围饮食不干净,他常常开车到五十里以外的饭店,只为给我送来一碗八宝粥,一份排骨汤,或一碗三鲜米线。
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我的伤口恢复的很快,并能搀扶着他下地走路了。他在医院附近租了宾馆,开始我们第二个阶段的治疗。
结核病治疗时效漫长,过程麻烦、复发率又高的疾病。在我住院期间看到过一些病人出院没多久就复发,二次治疗。有些病人治疗中自身传染,尤其是患有子宫结核的,陪护的丈夫得知病情,悄悄的逃之夭夭。
隔壁床位的骨结核,老公送饭时就满脸的嫌弃,不愿意。从外面带些残羹剩饭,“啪啪”桌子上放下就消失了。有次这大姐拄着拐杖上卫生间,不慎摔倒在地。
我老公赶忙扶起她,大姐一脸感激涕零的说;“大妹子,你好有福气啊!咱们这病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老公几个月的照顾你”。
大姐的话说的我,如同喝了百罐蜂蜜般甜蜜,她那里知道我们是再婚夫妻。都说再婚夫妻是搭伙计,这次我住院的几个月,老公的细心照顾,不离不弃,让我感激涕零。
出院时,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气色红润,饱满,保养的像蚕一样白嫩,水润。而老公几个月的奔波,憔悴而消瘦,鬓角居然多出几丝银发,我禁不住调侃到。
“老公,你把我宠成公主了,把你搞成了个跟班的”说完我哈哈开怀大笑。
“只要你幸福,我愿意后辈子当你的跟班。”老公憨厚纯朴的嘿嘿傻笑。
我们终于离开了那个白色的地狱,蓝蓝的天,洁白的云。呼吸到的空气都是清新,舒畅。外面的世界真美好。篱笆高墙内是一个恐惧痛苦的黑暗世界,但有老公温柔以待,我尝到了另一种叫“苦中作乐”的甜蜜。
最难得的颜色是雨过天晴,最朴素的夫妻感情是踏踏实实。只有把琐碎的日子踏实过下去,才能沉下心来,做好自己的事情,也才能真正懂得欣赏那一抹雨过天晴的温润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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