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清早醒来，袁佳睁开眼才发现，小雨下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淅淅沥沥的。
袁佳探头楼下，凹地儿上积了一汪一汪的水，雨点不断打上去，像投进水里的小石子，涟漪落着涟漪一圈圈迅速交错扩散，然后再形成一个个涟漪。他有些失望，窗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打碎了他本来要出去锻炼的计划。
静悄悄的，袁佳侧耳，甄一凡和菲菲还都在睡梦中。菲菲睡得真香，呼吸粗粗的，听听声音就知道，一时半会儿她醒不了。
袁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无论冬夏睁开眼睛就想下床。随便套一件体恤坐起来，他呆呆地想，不想看书，不能听音乐，干点儿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十来天了，甄一凡又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哭不闹不说话。慢慢，袁佳知道也不为什么，还不是嫌他不够关心她。
对，关心关心她去，袁佳轻轻地走动，生怕弄出动静吵醒了菲菲。他蹑手蹑脚来到甄一凡屋子。
昨天晚上，甄一凡睡得不好。十来天了，袁佳任由她不哭不闹不说话。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保持着很久以来形成的沉默模式。
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到如今居然能够接受。甄一凡时常想，婚姻啊，真是一种修行。到最后就是禅宗的最高境界了吧，非非想，什么都不再奢望，不要奢望他还象从前一样，也不要奢望他会有一丝改变。就这样接受现状吧，改变的只是你自己。学着适应现在，学着适应袁佳的方式，学着适应生活的一切变化。
甄一凡觉得自己还真行，能够一天天一夜夜耐得住性子不哭不闹不说话。渐渐地，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生活状态，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状态。习惯了吗？也许最终会习惯。但昨天晚上莫名的失眠让她再次痛苦地发现，她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她还需要时间慢慢进入状态。
袁佳向她走来，轻轻躺在她的身边。闭着眼，他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她知道袁佳想什么，她知道袁佳想干什么。但是她装作毫无知觉，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背正好对着袁佳。
袁佳掀起被子钻进被窝，他抚摸甄一凡光滑的略显丰腴的背臀。四十岁的女人了，还没有明显的老态。
袁佳心一热。
甄一凡的心同时一热。
袁佳靠近甄一凡抱紧她的背，抚弄她的身体。袁佳知道她的哪里敏感。
装不下去了。甄一凡反身面对袁佳，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呼吸他身上熟悉的体香，甄一凡心旌神荡。
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赛虎。甄一凡以前不认同。因为以前她从来不渴望，甚至纳闷袁佳哪来那么多的性趣。四十岁，她体会到了。她想，时不时地想，想的频率越来越高。比如最近，明明生着气，身体还是不争气地想要。袁佳坐自己对面的时候，看一眼他，心会忽地一热。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想起袁佳，心也会忽地一热，也许这就是从前和现在的区别。
似乎，袁佳也把准了这一点。所以，对付甄一凡的办法挺简单，沉默过后做爱。沉默是因为袁佳从里就认为甄一凡的气儿生的不足挂齿，但又不好解释，甚至弄不好会弄巧成拙。袁佳沉默着等她的气儿消得差不多时，再补上一场床事儿。于是OK，一切搞定。就象今天，袁佳看一眼甄一凡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十足把握。
真是不可救药，甄一凡的身体开始巧克力一样融化，意识变得粘腻。残存的一点意识挣扎着想，幸好，我们都还需要这个。有一天，或者是他或者是我开始不行了，不需要这个了。那婚姻，又将是一种什么状态。
而且，尤其是，如果他先不要了呢！甄一凡突然有些清醒。看着沉沦中的袁佳，难过地想，他就不会象今天早上一样来找我，躺在我的床上了。今天早上的主动又有多少是为了真心和解。恐怕，生理的需要压倒了其它吧。甄一凡知道，袁佳是一个欲望比较强烈的人。
甄一凡任由袁佳摆弄，这一刻，她是他百依百顺的妻。袁佳把甄一凡身子翻个个儿，让她趴在床上。然后自己的身体覆盖包裹了甄一凡。以往，甄一凡最喜欢这个姿势。袁佳也算投其所好，把沉甸甸的身体压在甄一凡身上，这个时候，甄一凡的心里边，有说不出的踏实与满足。甄一凡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吧，她总在寻找各种拥有袁佳的方式以满足自己的安全感。袁佳真实的体重让甄一凡有一种淹没在安全里的踏实。
但是这次，当袁佳的身体突然压过来的时候，甄一凡的后背胸腔里边从左胁开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哎呀＂一声说，我疼，后背疼，有小半年了。甄一凡深吸了一口气，左胁紧接着传来一阵涨裂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源自于去年冬天的一次呕气儿。一开始，甄一凡不当回事儿，心想不管它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疼痛久久不散。每呕一次气儿，那种疼痛感就袭击一次，似乎同时也就加重一点儿。但是，还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袁佳压过来时，会有忍受不住的疼痛感。
甄一凡以前跟宋雅叨叨，宋雅建议，让她去拍个胸片，怕是心脏问题。甄一凡当时不以为意，现在，这一下子的疼痛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想，又到了体检季，我还真得好好看看，尤其看看心脏。
袁佳正在兴头上，便用双臂支撑体重，小心动作。甄一凡也顾不了许多。
左胁的疼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疼痛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甄一凡陷入了巨大的空虚中，她期盼着袁佳充满她的身体，甄一凡贪婪地拥紧袁佳，袁佳动弹不得，只好缓缓将身体压在甄一凡身上。那一刻甄一凡心生感动，袁佳是个细心的人，他怕再次压疼了甄一凡。
要知如今何必当初，你若一直对我这样细心有多好。为什么，你曾经那么细心，为什么你又变得那么粗心。如果你一直是粗心的，也许我也就习惯了。可你不是这样，你从细心到粗心。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在我心里，你每一次的粗心都是一根扎进我的心里针。让我感觉我在你心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重要了。善变的何止是女人。女人变了自己知道，男人变了连自己都不知道，面对恼怒的女人，他们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因为他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唉，甄一凡哀怨地想着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混沌的心刹那间崭露一丝清醒。她紧接着又闭上了双眼。是的，此刻，她不需要这些不需要清醒。她需要自己糊涂放纵忘记，与袁佳一样，向下向下，然后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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