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场,校本部,监考《高等数学》。
早早进了教室,按照惯例,接下来的步骤是询问哪个学生是班长,然后让他协助我按照学号给大家排座位。结果我刚一问,左后方的几名男生就望着我“吃吃”地笑,“老师,没有班长。”
好容易安排好座次,正要讲考场纪律,推门进来个女孩,我用眼瞟了她一下,“按照学号就坐,知道坐哪里吧?”小姑娘高高的个子,声音低低地说,“不知道,我是重修的。”
当时我还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往年监考,偶尔也会在考场遇到几个重修的,但是,等到考试进行了半小时后,我终于明白了那些小男生“吃吃”笑的原因和小女生所谓的“重修”的意思了,啊啊啊啊,今天这个考场里所有的竟然全都是重修的。
啊,高数,这个谜一般的存在,每年不知道挂倒了多少学生。
第一次知道高数的魔性还是因为有次课间跟学生闲聊,当听说他高数考了11分的时候,我很热心地说,“会不会是录入成绩错误?我认识高数老师,要不我帮你问问?”,瘦瘦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望着我笑,“谢谢老师,应该不是录入错误,我可能就考了这些。”我再也忍耐不住好奇,也顾不上是否伤害学生的自尊心了,问“为什么你考这么少?你不是理工科的吗?”,对面的男孩丧丧地,“唉,报名的时候写的文理兼收,那时候不懂啥意思,来了才知道要学高数,可是,我是文科的啊!”
这些旧事,让我嘴角微微上扬,接着,又发现了一件让我觉得更好笑的事情。
教室中间位置坐了一个瘦瘦的男生,和其他同学相比,姿势非常端正,当然,答题纸也异常的干净,除了写了选择题的六个选项之外,其他一片空白。
我忽然同情起他来,唉,可怜的孩子,你这水平和我这样从来没学过高数的人一样啊。
再一次提醒学生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的时候,那名坐姿异常端正,卷面异常干净的男孩抓起笔来奋笔疾书,倒是颇让我吃了一惊,难道真有佛助,灵光乍现?不对,别是搞小抄作弊了吧?我匆匆赶过去,仔细确认,天哪,那孩子正工工整整地把每一个计算题的题目抄写在答题纸上呢。可是,那抄写好的题目下面直到交卷依然是一片空白。
唉,可怜的孩啊,我在心里默默替他点燃了一根蜡烛,“你的高数又挂了!”
2
其实,监考一点不比上课轻松,甚至比上课更无聊。因为你无法讲话,只能被动地在方寸之间来回走动,和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园的狮子老虎很有一比。
当然,在这样难挨的沉闷中,我颇发现了几种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有次监考七十多人,我是辅监考二,感觉责任要比主监考和辅监考一轻松点,所以,我开始边走动边观察学生。
嗯,这几个男孩脸黑黑的,长得也不像汉族人那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应该是藏族学生。走过去看了看身份证,确实如此。他们的身份证和汉族学生也不一样,那些古怪的花纹大约是藏族文字吧。平时上课的时候我就发现,藏族学生发音稍微怪异,普通话说的非常慢,而且做事异常认真,可能是怕出错吧,两手把作业递过来,不像汉族学生那样马上走掉,而是盯着你的脸,直到看到你点头或者听到你说“好了,没事了。”,然后才走掉。
最奇葩的是今年监考,遇到了我曾经教过的学生。不过是一年多未见,再见面时竟然恍若隔世。一个男生,穿着葱绿色短款外套,头发是和女生一样的短发,有些垂到肩上,说实话,我曾经教过艺术系的学生,对于满头缠着小辫子的男生都见怪不怪了,可是,那天见的曾经的学生却让我大跌眼镜,他杂乱无章鸡窝样的头发上套了个黑色的发卡,就像小姑娘的发卡一样,从额前向后梳拢,发卡的两条腿别在耳朵上,当然和小姑娘发卡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小姑娘发卡是彩色的,而他的发卡是黑色的。
如果比较幸运,那么在考生中能找到几个帅气的男孩和漂亮的女孩。穿黑色短款外套,黑色运动裤,个子又高又瘦的男孩,还有皮肤白皙,眉毛弯弯,眼睛大大,涂着丹蔻的小姑娘,都能令我开心很久。
偶尔我会突发奇想,将来的某一天,我的儿子会不会也长的这样玉树临风宛如青松呢?欣慰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固定在了唇边,嗯,大约我是想多了,就凭我儿子现在这样茁壮的体格,青松的可能性不太大啊,长成高大的白杨就不错了。
除了观察灵动的学生之外,还可以观察那些静物,比如说放在讲台上的各式各样的包。
如果讲台上清一色的黑色双肩包,仿佛程序员标配一样,那你绝对不会猜错,是的,考场里就坐的是纯工科的学生,满屋子几乎全是男生,偶尔几个女孩,足够称得上凤毛麟角了。
如果是文科班的孩子,你会发现有的女生已经开始背小小的皮包了,当然有的女生则拎着文艺气息浓厚的白色帆布包,上面的黑体字字形绝对不会是正式的楷体,而是比较可爱的样子,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布包上就一个字“哦”,也见到字数好多的一个帆布包,上面印着“不约!我要好好学习!”,当然,学习上面注着拼音“sui jiao”,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有次监考,我看到一个穿白毛衣的女孩,胸前的毛衣图案实在精妙,如同烟雾般阑珊,又如同云霓般飘逸,直到收完考卷,我忍不住截下来问,“小姑娘,你毛衣上是什么图案?”,“猫爪子。”
欢乐的监考时光3
当然,一场考试,会有几个组成部分,有考生考试,有老师监考,还有领导巡考。
某次监考发现,巡考的队伍浩浩荡荡,人员如此之多,令一向钝感的我都觉得有大人物出场了。
等巡考的离开教室后,我赶紧跑向考场记录单,赫然发现巡考的签名里出现了大领导的名字,忽然就想起来我们家老爷子问过我的一个问题。
有次闲聊,老爷子问我,“你们学校开学前,校长会不会给你们开会,做个动员?”,我吐了吐舌头,“当然,校长会开会,会讲话了,不过那最少得是处级干部会议了,你家姑娘我,级别还没那么高呢。嗯,我平时见过的最高长官也不过是院长书记。”
大约就是因为平日里很少和领导打交道吧,所以那天我监考,遇到领导时,又闹出了一个笑话。
讲真,北校区的暖气真没有校本部好,恰巧那天又是在一个背阴的大阶梯教室,虽然学生坐了不少,但是,依然阴冷阴冷的。当我发现巡考的领导走向门口时,我赶紧快步跟上去,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领导转头发现了我,连忙伸出手,握住了我伸向门口的手,和蔼地问,“你有什么事?”
按照我所掌握的知识,我应该回答,“没事,领导,您慢走。”,奈何平时和领导打交道的机会太少,导致理论和实践脱节,我脱口而出的话语竟然是“没事,我是来关门的,教室里太冷了。”,唉,我说的绝对是实话,因为我那双伸出去的手根本就不是要和领导握手,我其实是去抓门把手,就是去关门的。
一周紧张的监考就这样结束了,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欢乐的故事,比如说我尚未写到的中午大聚餐,比如说18个莺莺燕燕坐了一大桌子,(讲真,这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一桌子人数的最大值了)比如说在大家都吃饱后最后上来的水煮肉片,带着半月形饼的地锅鸡,连续三天都登场的干炸蘑菇,还有那炸的火候太轻,以致我不得不忍痛割爱的风味茄子,有同事还未品尝到就被我给消灭掉的拨丝地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