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朱熹说,“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意妄行,而无所忌惮矣。”
君子知道生命力的发扬,自我的实现,在于率性修道,在于对自然本性保持敬畏之心,时时刻刻引导自己往中庸的方向走。而不知道这一点的人,就没有所谓敬畏之心,行事无所忌惮,为外物所引诱却以为是当然,那就和中庸之道相悖了。
这里的前提设定,是自然本性是“善”的,因此我们率性修道。但一个人的性情,不会是完全的自然本性,且自然本性的善恶素有争议,荀子就认为性恶,只有孟子承性善说,因此,我们说子思和孟子是孔门中的一派。但性善性恶的问题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且如何定义自然本性呢?又有几种本性没有社会化的过程呢?我们所需体会的,是自身与外界的性情表现,到底从何而来,追根溯源,去看看哪些东西是不偏不倚、光明正大、持久不变的,而哪些是被外物引诱、不能见光,更不能推之于四海而皆准,传之于万世而不移的。
人的本性是不是本身就有偏倚?有可能是,事实上,应当承认,或者假设为是。但这影响君子时刻保持谨慎戒惧吗?影响君子对自身进行引导,持续努力,以实现中庸之道吗?我想,可能很大程度上,“君子而时中”就意味着君子对自身的怀疑与否定,批判与修正,否则就没有所谓的“戒慎乎其所未睹,恐惧乎其所未闻”了,也就没有“有所敬畏”与“无所忌惮”的区分了。
一个人认定了一个价值判断,坚定地执行下去,不顾一切,不计手段,就是过分了,而不能坚定自己的判断,畏首畏尾,则为“不及”,过分与不及,都不是中庸之道。那什么是中庸之道?《中庸》作为孔门心法,说的不是世界观,而是方法论,它不说什么是中庸之道,因为天下万事万物,哪能说得完呢?它只是说,君子需要时常保持对世界与人生的敬畏,要时常内省,时常批判,时常修正。这就是所谓的“君子而时中”。
朱熹提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说的是性情和德行的区别和联系。第一章中,朱熹说,“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说的是性与情的区别和联系。如此,似乎人有其本性,由本性而生感情,而感情也是德行的一部分,行中庸之道,则对自己的感情,也有深入的探索和反省,使之有一定的节度,至于“中和”的境界。
那么,“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又怎么理解呢?为什么不是“致中庸”呢?是不是说,中和之中,也有中庸之义呢?看《中庸》这篇文章,似乎中庸是行为,中和是结果,行中庸之道,才能“致中和”,不仅让自己的性情有所节度,也让周围的事物有所节度,所以“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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