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朱熹说,“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
如朱熹所说,则不同的人,生来就有贤愚不肖的禀性区别,并不是如果不受社会污染,就能按照善的本性行中庸之道的。那么也就是说,道之不行,是因为人的禀性没有得到恰当的引导,没有经过自觉的修养。聪明的人容易自作聪明,觉得看透了一切,不屑于行什么中庸之道;不够聪明的人还没体会到中庸之道的妙用,也不知道如何行中庸之道。自以为贤德的人,只知道按照一种教条的方式去做,不知道要体察其中的缘由,深入精微之处,有些地方反而失了本意;而品行不端的人,自然不会按中庸之道行事,也不会希望理解中庸之道。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中庸之道的意思在现实世界中不能清楚明白,也不能推行实践。
因此孔子感叹,中庸恐怕是最高的境界了,大家都做不到了。既如此感叹,说明他认为中庸之道是可以被实践的,而且之前也有人能成功实践。古人与今人,恐怕不是问题的关键,而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或者禀性不佳,又不知进取的缘故,导致中庸之道不能行。
孔子说,“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朱熹注解说,“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
太聪明的人,对外物、对别人,可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反省自身,则不一定够;自以为是的人,容易对外物、对别人提出种种要求,对自己的修养,对内心深处的精微考察不一定够;至于愚者与不肖者,则未曾体会过中庸之道,因此走偏。道不是不在,而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只是需要人主动地去体察,尤其是对自我内心的体察,深入事物根本的体察,不能自作聪明,只着眼于高处,也不能自以为是,只看到表像。
孔子以饮食作比,很有道理。柴米油盐,酸甜苦辣,人对味道的感受,有生理基础,有基本的理化原理,是不是理解了背后的生理基础和理化原理,就不屑于体验了呢?或者说,只沉浸于其中的体验,而对其背后的原理没有探知的欲望了呢?都不是。不知其原理,哪里知道如何取得中庸?只靠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吗?而只重视原理也有问题,人的生活,说到底还是现实的,也不能就抛开自己所处的世界,一切看空,出世修禅了。也因为这个道理,宋儒常提醒我们,道的修行,还是在穿衣吃饭之间。
因此,我们修道求知,一方面要从一言一行、穿衣吃饭做起,另一方面也要深入精微之处,求其玄妙之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了解中庸之道,体会到中庸之道,知道修养自身的重要。这里讲的,其实是“君子而时中”的具体意思,如果“无忌惮”、“反中庸”了,自然没有“时中”之说。
这里又有一个天命之性与人天生的贤愚不肖之禀性之间的区别与联系的问题。我们率性,当然是率天命之性,而不是率那种有偏颇的禀性,可见它们不是一回事。人的修养过程,是求取天命之性的过程,这个过程,是不是只是对这种偏颇禀性的克服?还是说另有增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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