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孤独的满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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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十期【满】主题征文。

    满舅是母亲唯一的弟弟，母亲是满舅最亲的姐姐，姐弟俩相差十来岁，感情甚好。满舅对母亲非常信任，母亲说的话有时比外婆还管用，也正因为如此吧，满舅的婚姻听信了母亲的劝，一辈子不幸，一辈子孤独。

    母亲出嫁的时候，满舅还是个毛头小子，舍不得姐姐离开，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后来三天两头往姐姐家跑，帮母亲做这做那，是母亲得力的帮手。有了我们后，他跑得更勤了，因此自从有记忆起，满舅就是我们家的常客，我们也常坐在他肩上举高高。

    记得有一次，满舅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几块糯米糍粑，冒着雨走几十里山路给我们送来，尽管那时候生活困难，他自己却舍不得吃，看着我们吃得很香的样子，他脸上是满足的笑。后来满舅来的次数少了，母亲说是去参加修湘黔铁路了。

    母亲随父亲去工作地后，我们就很少见到满舅了，再次见到他是他结婚的时候，他虽然穿着喜服，脸上却愁云惨淡，没有喜也没有光。舅妈是从外婆们寨子山的那边嫁过来的，是外婆给他相中的，瞒着满舅去定了亲送了礼，满舅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外婆知道他最听母亲的话，就让母亲来当说客，母亲没见着舅妈本人，只听外婆、大舅和二舅说可以，就做满舅的思想工作了。后来听母亲说，结婚的当天满舅原本是要逃婚的，奈何他最信任的姐姐出面也就勉强答应了。

    婚后，满舅和舅妈很少说话，更谈不上交流，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结婚八年后才出生的，是个男孩子，长得很像满舅，满舅和舅妈的关系稍缓和了些，但满舅还是少言寡语，也从未开心地笑过。满舅一共就育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后来，随着深入接触了解，母亲知道了舅妈的秉性，也知道了满舅当初要逃婚的原由，看着满舅痛苦压抑的生活，母亲内心深深自责，觉得是自己误了满舅一生的幸福，常常叹息，这也成了母亲的遗憾和心病。每次面对自己的亲弟弟，母亲都禁不住老泪纵横。当然，姐弟情深，满舅也从未真正地责怪过母亲。

    满舅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去外地打工，一去就是二十多年，在外地安了家，只有每年春节才回来，舅妈一直跟她儿子住，满舅不愿与舅妈住在一起，一个人在老家村子里呆着，从不去他儿子那里常住。他的女儿也远嫁湖南，难得回来一次。

    还好，满舅虽然快七十了，身体很棒，又识文断字，会用智能手机，一个人在村里住着，养了一条狗，喂了很多鸭子，前几年还养过很多羊和兔子，每年过年都要送我们几只。只要有空，我们就和母亲一起驱车去看望他老人家，他欢喜得紧，我们要走他是留了又留。

    他每天起得早，睡得也早，早上起来就从村头走到村尾，了解每家每户的情况，尤其是那些独居在家的老人，他一定会走到家里去看他们生活的情况，有没有生病？是否需要帮忙？后来村里长期在外务工的人都留有他的电话，家里有事赶不回来就直接打满舅电话，满舅很热心，协助村委会力所能及帮忙做一些事。比如，哪家老人身体不舒服了，满舅会第一时间上门照顾并通知他们的儿女；在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建设中，村委会要求各家各户统计填表报资料，满舅会帮助他们完成。正因为如此吧，村里人都很敬重满舅，春节回来都会去满舅那里坐一坐，拉拉家常聊聊天。

    满舅的婚姻是不幸的，灵魂深处、感情世界里一直独行，大半辈子都在孤独荒芜中度过。但满舅的内心又是阳光的，他对独居老人的关照，虽是不起眼的小事，他却天天坚持，守护着他的村子，守护着他的村民。

    现在的农村，在家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独居老人增多，巡村的满舅，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幸福与否，生活满意与否，对他而言已没有那么重要，也许，这是满舅孤独的一生中，对生活的另一种追求和寄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