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郑重声明: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一期【灯】主题征文，文章首发，文责自负！

煤油灯

千户通明，万家灯火。当向晚的斜阳收起了最后一缕余辉，一盏盏灯火也相继点燃，照亮了人间，也照亮了人们回家的路。每一个窗下都有一盏灯，每一盏灯下也都有一个故事。

                  1.母亲的煤油灯

小的时候，家里很困难，当别人家里都拉上电线在明亮的电灯下做事时，我们家还是在用一盏煤油灯照明，在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下，度过了我一个个穷苦又多彩童年。

煤油灯不是很大，下面是一个底座，呈倒圆锥型，中间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身，瓶子上铁盖灯头的造型像一朵绽开的花，片片花瓣向上伸展，中间花蕊是一根中通的灯管，棉线制的灯蕊从灯管中穿过，一头浸在瓶中的煤油里，另一头穿过灯管露一点在外，用火点燃昏黄的灯光就照亮了无边的黑夜。灯头上面有一个透明灯罩，可以挡住外面的风吹。灯头中还有一个销子可以旋转，当灯花的亮度有点变暗时，轻轻转动那个销子把浸在灯油里的灯蕊升上来一点，于是，那将暗下去的灯又花重新明亮了起来。

听说，这盏灯油灯还是当年母亲的嫁妆，在那个困难的年代里，能有一样嫁妆其实也不错的。因此，对于这盏煤油灯来说，于母亲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母亲也比较珍爱它。可是有一年淘气的我不小心将它的灯罩给打碎了，于是，没有了灯罩的油灯点着时多了点风中的飘摇。

在童年的岁月里，一盏油灯下，我们围着桌子学习，母亲则辛劳地做着家务，为我们缝补衣物，纳鞋底，做晚餐。母亲个子较小，但为人挺和气，年轻时村里的左邻右舍还有那些老人都很喜欢她，家里面经常会有几个老人坐在一起闲话家长。记得村里有一位老人叫善伯娘，小时候包过脚，踩着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 柱着根拐杖，在冬夜里经常来找母亲串门。于是，在那些冬日的寒夜里，窗外是漆黑的夜，窗内是桌上昏黄的油灯，灶膛里红红的火苗，还有两位老人亲热话语中的家长里短。

一盏油灯，照亮了那些黑暗的时光，也照亮了我们成长的路。

大概到了我十几岁的那一年，为了增加一点点家庭收入，瘦小的母亲养起了猪婆跟小猪，那是个费人却也不太挣钱的辛苦活。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些寒冷冬夜里母亲一手举着那盏煤油灯，一手提着沉重的喂猪的食桶一步一步地提到后院猪栏，在那昏黄的灯光下看着那些小猪仔们一天天长大，而母亲却在那些灯光里一天天地老了下去。

那盏油灯陪着母亲走过了好多年，直到哥哥出来参加工作了家里的境况好点时才拉上电线，那盏油灯也完成了它的使命。但那是母亲的嫁妆，因此母亲也舍不得丢掉，后来就一直静静地搁在家里面那个木柜里。

由于年轻时在集体出工干活过度的劳累，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当我从学校毕业出来刚刚走入社会没多久，母亲却因病痛过早的离开了我们，享年只有65岁。感于母亲生前为人和善，待人亲切，在母亲停灵的那些夜里，村里的一些邻友都会过来陪夜送母亲最后一程。

在给母亲烧去那些生前的旧物时，我把那盏煤油灯也找出来一起烧给了母亲，它曾经是母亲的嫁妆，现在也陪着母亲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

长明灯

                    2.那一盏长明灯

母亲离世，按照家乡农村的习俗，都会请道士过来做几天法事与道场，有的七天七夜，有的四天四夜。看着躺在棺木里静静安睡的母亲，我心有戚戚焉。

在给逝者做道场法事的时候，棺木底下及两边都会点上几盏油灯，叫长明灯。油灯是用那种灯草加上桐油点的，道士先生也特别交待过，那些长明灯尤其是棺木底下那盏在出殡前是昼夜不可熄灭的，否则逝者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为了看守那些长明灯，我们也特别留心，只要灯碗里的灯火不怎么明亮了或是灯油不多了，就会及时地添满和更换灯草。白天还好，毕竟灵堂里人多，大家都可以帮忙注意，可到了晚上，守灵的人少，最怕有时瞌睡了没注意到误了添油而让长明灯熄灭。

可是在第一天晚上，我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也在跟着我们一起守夜，因我读小学五年级时就开始了寄宿生涯，就寒暑假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所以村里好多老人也不怎么熟悉。问问父亲知道他是在我们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每每有人家里做白喜事时都会前去帮忙，也不计报酬只为有一口饭吃，不过人家也会给他封个红包以表示感谢。有他帮忙，那些灯油的事也可以完全放心，有好几次半夜里我醒来时，都看到他细心地在给一盏盏灯添油。

看他那么勤奋的帮忙，我们也给他封了个红包，他拒绝了，说，你母亲一生为人谦和，生前也帮了我不少的忙，你这红包我不能收，我来帮你们照看好这些灯火，管好这些灯油，也算是回报她老人家吧。

听后，我很是感动，为他朴实的话语，也为母亲在村上好的人缘。有他的帮忙我们自然也轻松了好多，不用再在忙碌的琐事中去操心那些长明灯的事。尤其是到了夜里，那些道士做完了法事，人群散去，静静的灵堂里只有那个老人在默默地守着长夜。在那一盏盏焰火跳动的灯光中，看着供桌上母亲遗照里那温情的笑容，觉得母亲并没有走远，还在身边静静地陪着我们。   

出殡那天因为时间比较早，当母亲的棺木被抬出屋外的一瞬间，一阵风吹过，灵前好几盏长明灯一下子全部被吹熄了。

看着那集体熄灭的长明灯，我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这几天忙忙碌碌但还能看到母亲，可现在把送母亲上了山，以后就只能在梦魂中相见了。

姐姐安慰我们说，长明灯灭了，母亲应该也走了，不过你看到天边那颗启明星吗？那应该是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我看着天边，也看见了母亲那满是爱意的眼睛……

点一盏心灯

                    3.点一盏心灯

“点亮一盏心灯，普照世上平安吉祥。燃一支心香，青烟一缕无限相思。”

时间流逝，岁月匆匆，人生如梦，当自己一梦醒来时已身处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了，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也整整二十年。

身在南国，他乡的风景也很美丽，他乡的朋友也很热情。只是，听不到故园的乡音，没有故园的山水，一个人无语凭栏时，心里时常会想起的是母亲的笑语，脑海里经常出现的是母亲那沧桑的容颜。只是，数十年的人世辗转，自己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岁月的风雨在自己脸上刻下几许沧桑， 留下许多无奈。走过了母亲当初的年纪，自己深切体会到了身为父母的艰辛，也更深切地体会了当年那些岁月里母亲的不容易。而母亲那深情的眼睛就是自己的心灯，在那些迷茫的日子里照亮我前进的路，让自己抛开那些烦躁，暂离那些喧嚣，行色匆匆间，倒一杯清茶，握一纸诗卷，看岁月悠悠，任情怀悠悠……

                      ——2022.11.21于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