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地处闽南山区腹地,四周群山环绕,佳木葱茏。地形酷似丘陵中的山间小盆地,在盆地的中心低洼处,有条满载着无数童年歌谣的小溪从绿油油的水稻田旁边蜿蜒而过,小溪有个亲切而熟悉的名字叫“乌淘溪”。童年的我是在溪流的汩汩声中伴着摇篮曲一起长大的。乌淘溪南岸,有一座神奇的古建筑,依山傍水,雕梁画栋,名曰“聚奎楼”。村名朵桥,故“聚奎楼”俗称“朵桥土楼”。
作为同镇邻村的人,我对聚奎楼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一句闽南方言俚语,“躺着弥砂土楼也要照造”(大意是尽管个别建筑工人干活不给力,主人的土楼也要照建不误);陌生的是,之前我没有参观过聚奎楼。
到了读小学时,有一次,我跟着父亲去邻村亲戚家串门,路过朵桥村聚奎楼,得以近距离一睹土楼外观风采,但是,并没有把握机会走进去参观,与土楼的亲密接触就这样失之交臂。
长大后在“外地”读书和工作,每次回老家总是带着任务去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说不清在忙些什么。人生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而且人生的确没有几个几十年。也许,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的缘故吧,想去的地方就不该一再拖拉延缓了,时不我待。今年三月三日,我与妻子又一次回老家,回程时,我一时心血来潮,便提议顺路去参观一下聚奎楼,妻子喜出望外,当即欣欣然同往。
春天的气候多变,上午还淅淅沥沥下着春雨,下午已经放晴了,虽然不见明媚阳光,但是半阴半晴,无风无雨,不冷不热的,无论是气候或者是心情,都是春天的标配。
聚奎楼免费开放,下午游人并不多,只是零星的三五成群。但见一位妙龄少女,带着文稿,在楼前石埕,对着镜头,严肃而认真地用英语朗读,正在录制介绍土楼的视频。朗朗书声,使得古老的土楼顿时焕发出一股青春的朝气。
聚奎楼外观呈四方形,从空中鸟瞰,呈“回”字形。楼高三层,总高度十三米多,占地面积一千多平方米。聚奎楼在防盗、防火、防白蚂蚁、抗震方面做足了功课,不愧是百年大计,千年工程,设计者和建设者们匠心独运,思维超前,令今天的我们肃然起敬。
聚奎楼一层和二层外墙用花岗岩条石垒砌而成,既坚固,又美观。历经三百多年的风雨洗礼,岁月把花岗岩斑斓成米黄色,米黄色主色调上呈现出或深或浅的铁锈锈蚀:那是三百多年来,日光和月影从花岗岩条石上流淌而过留下的梦幻倩影;那是三百多年来,春风和秋雨在花岗岩条石上浪漫邂逅留下来的斑驳足迹!土楼象一艘船,承载着先辈的许多故事传奇,承载着先贤对后昆的许多期盼,在茫茫时空中,风雨兼程,徐徐而来,驶向岁月的深渊。
聚奎楼首先是一座坚固的堡垒,然后才是住宅。四周的石头相“交丁”,有相互支撑的平衡力。内墙夯筑三合土和砂石,可谓坚如磐石。为了安全防盗,整座土楼只设一个大门,二个小门。一层二层向外不开窗子,房间两边都有走廊作为通道,且天井足够大,可以弥补光线不足的缺陷。
为了防止强盗用火攻门,二层设置注水口,一旦门板着火,可以从注水口注水,水就会自动浇灭门板上的火苗。天井里有一口水井,当地方言称“古井”。水井边备有消防水槽。
傅先生接待我们,他自豪地称呼建楼的祖公为“土楼公”,他骄傲地宣称他是“土楼公”的裔孙,他热情地接待和全程陪伴我们,他谈兴正浓:“一层二层都是用花岗岩条石垒砌的,为什么不叫石楼而叫土楼呢?当时的条件所限,无法搭建那么高的脚手架,只好石墙砌一层,周围垒一层土;再砌一层,再垒一层土。待到工程竣工之后,才把周围的砂土运走。这种办法在古代被广泛运用,简单有效,但是工程量浩大。”
聚奎楼竣工后,由于建筑材料没有用完,关键是主人家的金银财宝还没有用完,于是就在聚奎楼的南北两侧各建一座三落五开间“汉代宫廷式”的古大厝。至此,聚奎楼建筑群形成,形状如轿夫抬轿。
风雨三百载,朝代几更迭。巍峨依旧在,感慨话沧桑。任凭时光老去,岁月苍老了容颜;土楼依然昂首伫立,默默诉说曾经的辉煌。岿然不动是凝固的历史,筚路蓝缕传承的是创业精神。变化的是时代,不变的是情怀。我们赞美聚奎楼,我们景仰“土楼公”;我们祝愿土楼健步走向未来,也祝福“土楼公”的世代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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