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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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雅一早刚到单位不久，就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他声音急促地说，姐，赶紧到中心医院来，咱妈早晨和爸爸去锻炼身体，回来过马路时被车撞了，流了不少血。

哎呀！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给止了血，正在抢救。

好，我马上过去。

小雅跟领导请了假，开车火速赶到医院。

只见妈妈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胸前和脸上血迹斑斑。几个医生正在忙碌，爸爸和弟弟在旁边直着急。

小雅问，怎么样了？

弟弟说，妈妈出血过多，需要输血，医院血源不足，医生已经联系从别的医院调过来。

那可以输我们的呀？

爸是ab型，妈是b型，我是a型，都输不了。

可以试试我的。

这时爸爸很着急的样子，阻拦道，小雅，抽血对人体有害，不要抽你的。再说医生已经联系妥当，安排车去取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小雅有些急了，说，爸，我在单位也献过血，身体没问题。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我的血合适就先给妈输。

小雅马上让医生给她验血，一会儿结果出来了，小雅是o型血，可以输血。

当医生告诉小雅是o型血的时候，她和弟弟对视了一眼，都很疑惑。

父亲是ab型，母亲是b型，是不会生出o型血的孩子？爸爸低着头不说话。不容多想，救人要紧。

母亲及时输了血，情况明显好转。医生随后把她转入普通病房住院治疗。

经过半个月的医治，母亲的身体逐渐康复，办理了出院。

这半个月来，小雅和弟弟轮流在医院陪护伺候。

小雅和母亲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几次想问问自己的身世，但又怕刺激到母亲，加重病情，还是忍住没问。

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晚上失眠，好不容易睡一会儿，又经常做噩梦。梦里她被遗弃到荒野，到处找自己的妈妈，却找不到，醒来眼角有泪。她常常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不停地追问，我是谁？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我究竟有怎样的身世？

从小到大，父母对小雅百般疼爱，甚至比弟弟还要宠溺。如今，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她内心无法接受，与父母和弟弟之间像隔了一层纱，身体日渐消瘦。

小雅从小学习优异，长大后考上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如今已结婚生子，夫妻恩爱，女儿已经5岁半，三口之家幸福美满，这个插曲彻底打乱了生活的平静。

出院以后，小雅的父母也很矛盾，本想这么平静地过日子挺好的，不对她讲出实情，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老两口一商量，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小雅比较好，以免她胡乱猜忌。

母亲的身体逐渐恢复，先是能下地行走，最近能外出遛弯，精神状态很好。

一个周末，吃过晚饭，屋子里剩下小雅和父母，小雅还是忍不住问了母亲，母亲看了父亲一眼，是时候该告诉她了，这才说起了往事。

02

原来父母婚后一直无孩儿，想领养一个小女孩，而母亲的妹妹是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一次，她接生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生完孩子后，在医院只待了两天，趁医生护士不注意，溜出病房，把孩子独自扔在了医院，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本人无力抚养，请好心人收留，万分感谢！下面是孩子出生那天扯下来的日历。日历里面包了一条项链，项链是用细的红绳手工编织的，项链坠是一把小巧的银锁。

妈妈说到这里，小雅下意识地摸了脖子上戴的银锁，这个项链从六七岁开始自己就戴着，妈妈说辟邪报平安，没想到是自己生母留下的信物。

孩子那么小，没有妈妈在身边，总在医院也不行。这时小姨想到姐姐姐夫要收养个女孩，打电话告诉了她们。

两人到医院一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孩子长得白白净净，不哭不闹，非常可爱，身体健康。他们当即办理了领养手续。把孩子抱回家中，怕别人说三道四，她们搬了家。小雅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福音。小雅两岁的时候，生了弟弟。别人都以为这两个孩子是他们亲生的。

母亲把当时留下的纸条和包她的小被子精心地保留着，一并给了小雅。小雅捧着这些东西泪如雨下，原来自己并非母亲亲生，可这么多年来父母对自己视如己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自己也有孩子，她知道带孩子的辛苦，心里更加感激父母。

她问过小姨，也没有别的线索，如今单凭这些东西，也无法找到亲生母亲，如以后有缘，自会相见。

她紧紧地拥抱了父母，感谢他们这些年的付出。从今以后，她要加倍地对父母好，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小雅休息的时候偶尔看看电视。当时电视正在播放一档寻亲类栏目《等着我》。

其中有一个环节，寻亲人用手开启希望之门时，所有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希望之门缓缓打开，每次看到寻亲成功，与亲人相聚的场面，小雅总是泪流满面，跟着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当门后没有自己的亲人，小雅也跟着失望，遗憾，伤心，难过，替寻亲人着急。

闭了电视，她总会陷入沉思，自己要不要也报名去寻找自己的生母？可是，当初养父母离开了原住址就是不想将家里的私事公之于众。而且，寻亲的难度太大了，希望渺茫。想到这里，小雅也就放弃了通过电视寻亲的打算。

其实不光小雅看过这档节目，小雅的养父母已经退休，他们也常在家看电视，也看到了这个栏目。他们常常被亲人之间真实的情感感动得痛哭流涕，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们不敢再看这个节目，怕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

每次想起这档节目，他们不禁想到了小雅。当初小雅妈妈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抛弃了孩子，如果健在的话，她也大约有50多岁的样子。如果在有生之年能帮助小雅找到她的亲生母亲，那该多好啊！

平时小雅去串门的时候，老两口也和小雅说过寻亲的事儿，建议小雅也报名参加这个栏目。小雅被养父母的善良和无私而感动，还以为他们会介意自己寻亲，没想到他们还主动帮自己寻找。

她说，自己工作很忙，再说上了电视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当初生母狠心抛弃了自己，怎么可能放下脸面再去寻找自己，说出去会被人耻笑。如果她想找，去当年接生的医院也能顺藤摸瓜找得到，这样互不打扰挺好。一切要看缘分，没有缘分也就算了。

03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小雅的心就像自己戴着的那把银锁，终年地闭合着，没有一把钥匙，能打开她的心结。

小雅的工作单位是一家世界500强企业，在多个城市设有公司，公司下设分公司。她是一家市公司的审计人员。因工作出色，她是省公司专家团成员，经常被抽调外出审计。

这几年，公司加大了巡视力度，总公司组成了几个巡视组进行全面检查。小雅被抽去负责审计工作，这次时间长，要三个星期。女儿已经读小学二年级了，这期间由爱人负责接送，一般晚饭在爸爸妈妈家吃，吃过饭之后两人再回家。

这次审计是联合审计，一共有20多个人，人员分散，检查全面。小雅和一名来自江西的小妹妹李曼负责同一个审计项目。

巡视成员见面的时候，就有人说她俩长得像，说她们像失散的姐妹俩，特别是眼角眉梢高度相似。在分配房间的时候，两人还分配到了一个房间，她们很谈得来，每天有说有笑，彼此互相熟悉起来。

一天晚上李曼去洗澡，把项链摘下来，放在卧室的桌子上。被小雅无意中看见。项链很普通，是用墨绿色的线编织而成，项链坠很特别，是一把银钥匙。她心想，自己的项链坠是一把银锁，她是一个银钥匙，真是巧合。

李曼出来时，她问李曼，你的项链坠很特别啊！

李曼说，听妈妈说，这是奶奶留下来的老物件，据说能辟邪，就一直戴着。

小雅姐，你的这把银锁也有什么寓意吧？

这是小时候妈妈给我戴的，说是能锁住平安喜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都是些吉祥祝福。

小雅姐，你好幸福哦！李曼投来羡慕的神情。

你也一样，我们都很幸福！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审计任务很紧张，每天忙到很晚。只在每周末会休息一天。

为了缓解劳累，两人相约去当地的劳动公园去游玩，公园里有一座不高的山，她们爬了山，拍了不少照片。

两人性格开朗，都喜欢唠家常。一路上说说笑笑，进一步增进了了解。

原来李曼是研究生毕业，学习的专业是会计专业。因成绩优异，被现在的这家公司录用，一直做财务管理工作。

她的老家在贵州农村，当地旅游资源丰富，父母开了一家民宿。后来当地村委会整合资源，建了一家比较大的民宿，父母和其他村民帮着干一些杂活。

提到家乡，李曼满脸自豪。她说家乡的山多，山上常年云雾缭绕，人们在上面种茶。那里的云雾山茶非常好喝，远销全国各地。当地的主要农作物是水稻，稻田还是重要的旅游景点，人们种了景观稻，到了金秋时节，旅游的人非常多。

她的手机里有好多图片，她把图片发给小雅，小雅看过之后，赞叹不已。李曼还邀请小雅一家去贵州旅游。

小雅也介绍了自己家的情况，邀请她们全家来东北做客。一次出行，让两人的感情更加深厚。

三个星期的审计工作结束了，两人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04.

小雅到家的第三天，妈妈过生日，正好赶上周日休息。小雅一家三口和弟弟一家，小姨小姨父也来了，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给妈妈庆生。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唠家常。小雅说这次审计，遇到了一个老家在贵州的小妹妹，两人很谈得来。她家是开民宿的，说那的风景特别美，还邀请咱们全家去旅游呢。

说着把她和李曼拍摄的照片，以及李曼发给她的贵州的图片发到家庭群里。小姨是个旅游达人，去过好多地方，但就是没有去过贵州。她不停滑动屏幕，一边看一边赞叹。当看到了小雅和李曼的照片，小姨愣了一下，这女孩子怎么这么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姨一边看一边说，小雅，你俩长得很像诶，特别是眼睛，就是女孩的个子矮一些。妈妈也凑过来看，可她眼睛花了，只看了大概。

小姨回到家，那女孩的笑容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她突然想起来了，这女孩的面容和小雅的妈妈年轻时如出一辙。难道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小雅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推算一下，也不无可能。

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儿说出来呢？如果说出来，可能会打乱姐姐家平静的生活。如果不说出来，良心难安。拿人心比自心，如果自己不知道亲妈是谁，会不会去寻找？答案是一定会的，一个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事关重大，又不能轻举妄动，还要和姐姐姐夫商量一下才行，还不知道姐姐姐夫心里咋想的呢？要看看他们两个人对这件事是一个怎样的态度再做决定。

一个周末，她来到了姐姐家，和姐姐姐夫聊起了小雅的身世。

姐姐和姐夫都是开明的人，姐姐说，小雅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我们俩还想帮她寻亲呢，都是当妈的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呢？年龄越大就越想孩子，若是能找到小雅的亲妈，也了却了我们俩的心愿。

小姨这才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他们，两个人当时很震惊，这消息太突然了。

小姨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前提是要保密，咱们谁也不要和小雅说这个事儿。让她和那个女孩提前联系一下，国庆期间我提议全家一起去贵州旅游，借机看看女孩的父母，我对小雅的妈妈有印象。如果是小雅的妈妈最好。如果不是，就当出去玩了一圈，以免小雅空欢喜一场。况且还不咱们了解女孩的家庭状况，不能轻举妄动。姐姐和姐夫表示同意。

九月初，小姨就告诉小雅，让她和李曼联系旅游的事儿，准备十一期间去贵州旅游。

小雅通过微信把这次旅游的事情告诉了李曼，李曼非常高兴，回复小雅，自己也好久没有回家看望父母了，正好和他们一起过节。尽管十一期间旅游火爆，床位紧张，也要让家人把最好的房间给她们留出来。

05

转眼就到了十一假期，小雅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小姨和姨夫七口人一起出发去了贵州，弟弟一家三口去了岳父母家过节，没有同去。

到了贵阳火车站，李曼早早过来迎接，一行人坐在车上，一路开向民宿。

城市的街道两旁高楼林立，绿树成荫，一派繁华景象。出了城区，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一座桥连着一座桥，桥梁越修越高，越建越好，车辆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就到了李曼家所在的民宿。民宿建在群山围绕的空间平缓地带，一幢幢白色的小楼拔地而起，当地的村民居住在大山的褶皱里，那里的房屋均是黑色，非常有特色。

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远远望去，民宿的周围是成片的水稻。当地旅游业发达，种植了景观稻。登高望远，水稻呈现不同的图案。有福字，有卡通图案，吸引大量的游客打卡拍照。

稻田里是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路两旁种了成片的格桑花。金秋送爽，水稻或黄或绿，一片丰收的景象。

四周的山峰云雾缭绕，这里负氧离子充足，门前一条小河潺潺流过，处处鸟语花香。置身其中，无论看蓝天白云，小河流水，抑或看黄昏晚霞，夜色繁星，都有与别处不同的意境，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忘记了尘世的喧闹，瞬间就能找到自己内心的宁静，是一个可以疗愈身心的地方。

当天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晚餐过后，已接近黄昏，路上的游客也多了起来。大家纷纷出来散步，骑行。

小姨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她没有出去散步，而是独自一人绕着民宿的周围走走看看。

其实在吃晚餐的时候，她就在四处看，想看看有没有小雅的妈妈，可服务人员多是二三十岁的女服务员，没看到50多岁的女人。

她绕来绕去绕到了餐厅的后侧，有一个小门开着，听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走了进去，几个年纪稍长的大妈正在后厨忙着，她们有说有笑，见小姨进去，一起扭头看向她。

小姨的眼睛像鹰一样快速地扫描着每一个人的脸庞，很快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住了靠窗子的那位妇女。她个子不高，眉眼周正，虽然这些人着装统一，可那双眼睛小姨认得，应该就是她。

同志，你找谁？

小姨说，我找那位靠窗子的妹子。那人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当地方言问，是叫我吗？小姨说，是的，我找你。

那女人擦了擦手走了出来，其他几个女人也感到疑惑，一个游客找一个后厨能有什么事？大家也就没有理会，各忙各的。

06

来到一个僻静处，那女人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姨问，你的女儿是李曼吗？

是啊，您不会是这次她请来的贵客吧？

是呀，我们是李曼介绍来的客人，这次来了好几个人。

欢迎！欢迎！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去看你们。

小姨说，大妹子，不用客气，应该我们去你家认认门才对。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说到正题。

小姨打开手机屏幕，找到小雅的照片，让李曼的妈妈看，大妹子，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李曼的妈妈认真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孩青春靓丽，眉眼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但的确不认识。她轻轻地摇摇头说，不认识。

然后小姨放大了小雅的项链坠，你再看看认识这个银锁吗？

李曼的妈妈一边看，一边惊诧地问，她怎么会有这个？这女孩是谁？这把银锁是自己出生时，奶奶送给自己的礼物，还有一把开锁的银钥匙，她怎能不认识。她把银锁留给了出生在医院的孩子，把银钥匙留给了李曼。

看女人的神情，小姨更加确信她就是小雅的生母。

小姨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李曼的妈妈愣了一下，她摇摇头，疑惑地问，我们见过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再想想，我提醒你一下，三十多年前，在丹阳市青山医院妇产科。

女人神色慌张起来，四下看了看，表情极不自然。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究竟是谁？

小姨说，别紧张。你回想一下，1982年3月5日，你在我们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婴，两天后把孩子留在了医院就消失了，还记得这一天吗？我就是当初给你接生的医生。

这一天是女儿的生日，她怎会不记得？可给她接生的医生她的确没印象，当时只顾着疼，哪记得医生的样子。

李曼的妈妈神色慌张，脸色苍白。她本想抵赖，可是被小姨这样紧紧追问，她知道对面的女人了解自己的底细。

那是一段自己不堪回顾的历史，女儿是她的软肋，如今被人提及，就像有人拿着刀宰割她的心一样难受。她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哭着说，当年，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狠心抛下孩子，一走了之。

小姨没有劝她，让她哭个够，把这些年压抑的情绪发泄出去。

哭着哭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那女孩是我的女儿吧？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年她过得好吗？结婚了吗？生小孩了吗？她像连珠炮似的连着追问。

她叫小雅，她现在生活幸福。你想不想见到女儿？

她止住眼泪，眼神里闪着一丝光芒，急切地说，想，做梦都想。她今年35岁了，我想了35年哪！没有一天不想。可我又怕，怕她落到不好的人家，挨打挨骂；又怕她流落街头，缺衣少食；怕她长大不能上学，怕她生病……我恨我自己，她也一定恨死我了。可一想到这些，我又不想见她，我不配做她的母亲，我对不起她，我只要远远看着她就好，知道她幸福就好，别无所求。

说着说着眼泪又倾泻而出。她仿佛要把隐藏在心里三十多年的泪水在今天流个够。

小姨看了，也忍不住跟着难过，她劝慰道，大妹子，别这样想，当年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小雅是个懂事的孩子，相信她会慢慢理解的。

过了一会儿，她止住眼泪，眼神恳切看着小姨，激动地问，你，你有她的消息吧？

有，当然有，否则也不会来找你，她在哪？我只想远远地看看她。

小姨说，别着急，她和我们一起来的，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达成你们的相认，我是她的小姨。

07

李曼的妈妈擦擦眼泪，使劲儿地点着头，连说，太好了！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小姨继续说，可大妹子，咱们已经是成人了，要把事情想得尽量周全一些，你爱人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知不知道你曾经抛弃过女儿的事，认亲后对你今后的生活有没有影响？

李曼的妈妈说，丈夫知道这件事，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还劝过自己想办法找到女儿，他不会对这件事只反对意见的。

那好，今天晚上你可以向他透露一下，以免失礼。至于李曼和小雅两姐妹两人本来就要好，我们不必担心她们。

孩子在哪？我现在就想见到她。

小姨说，别差这一晚，她们一家三口散步去了。明天一早，我们想到你家去认认门，那时相认也不迟。

小姨回去后，向姐姐姐夫和小雅的丈夫说了这件事，几个人都很兴奋。

当晚，李曼要回家住，临行前，和大家道别。小雅的妈妈对李曼说，孩子，我们大老远地来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明早要专程去你家当面道谢一下，不能失了礼数。

李曼说，阿姨，不用客气。不过，既然来了，欢迎到我家做客。我今晚回家就和爸妈说这事儿，明早安排车来接你们过去。

李曼的爸爸为人厚道，妻子对他说认亲这件事，他举双手赞成。两口子商量先不告诉孩李曼，等明天给两个女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曼回到家，向父母说了明天家里要来贵客的事情。李曼的父母事先知晓此事，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一夜，李曼的妈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想起了久远的往事。

十九岁那年，自己高中毕业后，跟随亲属去东北打工，认识了同是打工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长她两岁，长相英俊，身强力壮，能说会道，很会献殷勤，对自己也格外关心，两人渐渐有了感情，发展成为恋人关系。

一次宿舍无人，两人发生了关系，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小伙子怕事情败露，不辞而别。她吓坏了，知道遇到了负心汉，自己又不敢去打胎。

那时她身材较胖，负责记账工作，工作相对轻松，接触的人不多。为了避人耳目，她每天穿着肥大的衣服掩饰自己日渐凸起的肚子。离预产期还差一个月的时候，被老板娘发现，怕出现人命，没让她干活。快生产时，把她送到了医院，当晚顺利生下了孩子。

在东北，她人生地不熟，一个人无力抚养孩子。如果把孩子抱回老家，因村寨观念守旧，为族人所不容。无奈她只好抛下孩子独自回到老家。几年后，遇到现在的丈夫，丈夫不计前嫌，和他结婚，婚后才有了李曼。

当年自己狠心抛弃了小雅，小雅会不会原谅自己？李曼能不能接受这个抛弃自己孩子的妈妈？她一夜胡思乱想，也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李曼早早安排车辆来接小雅一家人。这次来，他们从老家带了很多土特产，蘑菇，木耳，榛子，山菜……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李曼的家里。李曼的父母在门口迎接，李曼给爸妈一一介绍。

母女连心，当小雅出现在李曼妈妈的面前，两个人都觉得异常亲切。李曼妈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手抓住小雅的胳膊，身体瘫软地跪了下去，哽咽地说，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呀！我给你跪下了。小雅赶紧去扶，她和李曼一脸茫然。

小姨说，小雅，这是你的生母，你和李曼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随后讲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一家人团聚皆大欢喜。妈妈把李曼叫过来，让她用项链的钥匙伸进小雅的项链锁孔，银锁啪地一下就打开了，小雅也解开了自己的心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