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庄一梦

作者: 林擒 | 来源:发表于2019-03-05 22:34 被阅读55次

    NiNi啊

    这个时候呢

    就不要随意离开位子


    丁庄一梦

          由于不能再正常的生活以及与社会的严重脱节,我主动要求搬到乡下去住。离开的时候,父亲怕母亲难过,没有来送我。我哥哥送我上得车,他早已经在乡下安排妥当,不过,因为乡下没有亲朋,他还是蛮不放心的。车快出发的时候,我看见他发红的眼睛里跳出一只兔子,迎着太阳光在公路上越跑越远,渐渐隐没在路的尽头。我原本到嘴边的安慰,慢慢吞没,取而代之的是我望向远方的沉默与遐想。哥哥看着我不住地叹气,转身告别。我没有说话,太阳像是天边快要融化的红霞。

          丁庄,一个离我居住的城市很遥远的地方。可能是受到阎连科的《丁庄梦》的影响,我在查阅全国各地的乡村时,刻意选择了丁庄。这个丁庄不同于其他同名的丁庄,因为我在选择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它从屏幕里出来摸着我的眼为我流泪。那天母亲看着我对着电脑泪流满面,她躲在房间里失声痛哭。后来我拿着地图指着丁庄对父亲说:“我要去这个地方生活。”母亲抢过那份密密麻麻的县级地图,她几近贴着地图,丁庄没有在地图里,只能看见它的属镇。听着母亲喃喃道:“丁庄,丁庄…”,我忍不住笑意,一听到“丁庄”两个字我就从心里感觉快乐。可能是看我高兴,在我的坚持下,父亲同意我去丁庄。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我终于到达目的地。不过找去丁庄的路波折重重,折腾了五六个小时才到达。当车走完所有石泥路后,离丁庄还有三千多米,不算太笔直的小路,在午后阳光的光晕下像溪流一样在流动,时间好像过的特别快,很快我就到了丁庄。

    丁庄一梦

          丁庄人对陌生的我的到来充满好奇,在我入住一个月后,大家还是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我。

          我住的地方,比较靠边缘,除了左边有一户人家,右边全是竹林,竹林尽头是农田。屋后是一个干涸的深沟,深沟后面还是竹林,竹林尽头是通向镇上的小路。这个地方十分适合病人入住,但它的前身却不是房子。哥哥租了这块原是竹林的地,砍掉竹林,重新盖了房屋。而我现在的邻居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相当于我的房东。       

          电子时代快速的生活节奏,在这里嘎然而止。这里虽有电,但仅仅是用在基础设施上,这里的主角是平凡的个人,娱乐方式也很简单。

          刚开始还好,我一个人挺安逸的。可是没过多久,我精神世界的朋友们又来找我了。只要睁开眼,他们就到处放肆,你坐在椅子上,他们就坐在你身边和你说话;你抬起头,他们就在天花板上向你招手;你躺在床上,他们也与你并肩躺着捂嘴笑;你在厨房做饭,他们便到处添乱瞎指挥。他们若只是这样简单的存在还好,可是他们还不断插嘴相互争吵。只有我闭上眼的时候,他们才会安静下来。曾经因为不想再见到他们,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持续了两天左右,任谁也唤不醒,母亲那一次着急的病倒了。从那以后,不管我多么不想再见到他们,我都不会躺在床上超过半天时间。不过,母亲的内心应该是一直绷着的,我好怕她再次倒下,所以主动提出搬走。这样的话,她看不见会比较好受一些。可是我错了,母亲自我搬到乡下后,一直伤心过度,半个月后,她因为失神摔倒在地,因此住院养伤,而这些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回家后哥哥告诉我的。

          当母亲在医院养病的时候,我正在耍自己的小任性,我躺在床上睡了两天多的时间。在我选择沉睡的时候,我没有发现我的朋友们正在一个个慢慢离去,他们有些在哀伤着叹息,有些在狰狞的笑,有些在困惑。朋友大抵如此,总有一些终究要舍弃。 

    丁庄一梦

          或许我的生命就该如此结束的,后来母亲躺在病床上回忆说她失神摔倒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我在慢慢死去的画面,那时我笑着说她也患了和我一样的病,根本不敢告诉她我那时真的在慢慢死去。事实上,她那时正在慢慢老去,后知后觉的我却没有察觉到。

          我是被敲门声和喊叫声惊醒的,和上一次母亲叫醒我的哭喊声不一样。醒来后,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睡了两天了,我没有看见我的那些奇怪朋友们,我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病正在好转。刚打开门,阳光就晃入我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自己失明了,眼前一片黑暗,还有好多跳动的光斑。

          “你怎么了?”清澈的女声传入耳中,我的视觉尚未恢复,听到询问后我忙应不迭,接住她放进我手中的木罐,我依旧处于晕眩状态,她告别离去。我视力恢复的时候,看见了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如果那时我瞎了该多好,那么就不会让自己有一份愚昧的固执。

          没有了那些幻想的朋友们,我反倒有些寂寞了。邻居的女儿送给我的是她家做的辣椒酱和腊肉,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翻过屋后的深沟,走到很靠后那片竹林里,挖了几根春笋回送给他们。当我敲开他们家门的时候,开门的是他家小女儿。看到我的挖得笋,他们的表情都怪怪的,只有她哑然失笑。后来她告诉我屋后的成片竹林也是他们家的。

    丁庄一梦

          我终究做不到梭罗在瓦尔登湖的悠然自得,一个人住久了,难免偶尔略感寂寥,尤其是我经常能看到丁庄人到邻居家做客,因此便邀请邻家两女孩到我家玩。没想到这一邀请,竹儿和林林竟陪伴了我近一年的时间。

          在丁庄有蛮多可以消遣的事情做,比如,竹林里的活动。整个夏季,丁庄人都在采摘竹笋,到了十月份以后,开始种竹。我来的时候,村里的竹笋基本上都采摘完了,所以我没帮上忙,除了上一次的乌龙竹笋事件。不过,整个九月份我都在帮邻居砍竹子、造房子,他们家的女儿长大了,需要再建一间房。

          丁庄虽然不出名,但是真的是一个适合写生的地方,可惜我不会作画。

          后来我觉得自己的病完全好了,便提出了退租回家的要求。母亲收到信后,喜极而泣。临走的时候,邻居大叔暗示我与竹儿,其实我曾考虑过某种可能性,但终究觉得有差距,我搪塞过去,告别了。竹儿没有说话,太阳融化了她缤纷的泪花。

          母亲见到我,大喜过望,一年的分离就像半生般那么长。母亲不断地问我在丁庄的情况。我就对她讲了在那里做得最开心的两件事,一是和竹儿林林她们到处漫游,收集各种植物的叶子,二是和竹儿一起在竹林田野里刻录各种声音。和母亲讲得越多,我的回忆就涌现的越剧烈,有好多次,我都看到竹儿在旁边哑然失笑,就像那次我给她们家送竹笋一样。

          后来,我发觉她时刻在我身边,吃饭时,她坐在我身旁哑然失笑;跑步时,她在前方看着我哑然失笑;睡觉时,她在天花板上哑然失笑。我渐渐意识到我的病又犯了,我不敢告诉母亲,只是偷偷对哥哥讲了,后来我尽量做到习惯竹儿的存在。有些时候,我试着同她讲话,可是她始终不开口,只是对着我温暖的笑。

    丁庄一梦

          有一天,我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唤我,睁开眼,便看见了我的哥哥,他对我说有个叫竹儿的人来找我。我忙起身,却发觉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我抬起手,却看到了松弛的皮肤与皱纹。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老了,当我再看向我的哥哥,却发现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自称竹儿的人送给我一盒录音带,那是同竹儿林林一块录过的各种声音的合辑。开头便是我们的一次对话,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录下来了。

    “你说你是因为生病自己主动要求来这里的?”

    “嗯。”

    “能告诉我什么病吗?”

    我知道她终究会问,便问她:“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讲的我最喜欢的电影吗?”

    “《天使爱美丽》”

    “每个人呢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嗜好,可能有些时候连你自己都不曾发觉,或许,你可能觉得太出格不愿再拥有。我呢,喜欢同身边东西说话,但我不敢开口,有一次家里没人我试了一次,虽然刚开始有些怪,不过后来我很快乐,但被我家人知道后,我被强行送去精神治疗。后来,我就不和他们说话了。不过总是有陌生的幻想人物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被治疗,也不想让父母伤心,就选择到这里来了。”

    “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没什么,现在好了。”

    “如果我是你幻想中的人物,我一定不和你说话。”

    “为什么?”

    “不告诉你。”

    当初我怎么问她都不说,后来我几乎忘了这件事,可是听到录音里她羞忍的声音时,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说:“因为我只是想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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