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进这家小食店,恰好是在一年前的暑假。
店里那位老人,为我所识也一年了。但这物理时间轴上的一年,在想家的游子的心里,总过分地延长——延长——延长至记忆时间轴上一定的位置,可以替补上心里某一个空缺。
第一次走进江高这家小食店,在去年那个夏天。那个夏天的傍晚,在我的记忆里已经似乎已经失去了它该有的颜色。天色怎样?是傍晚的残霞晕染下带着点儿血红的黑亮,还是夜市里灯火斑斓的闪耀,这些都不记得了,像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长期在空气中暴露而渐渐淡忘了一切。我对一年前的那个夏天仅存的一点点记忆是——饥肠辘辘。公交在对面停站,我和郭,两个人急冲冲地往这面走来,想随便找一家店,充充饥。其实我也还好,虽然也是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大概我的胃受惯了主人这种折磨,倒没有怎么向我抗议。郭可就不行了,下了车一路扶着他,感觉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俩就这样一路搀扶着对方,向对面走过来。
在某一个瞬间,我俩都眼前一亮。脚下突然有了劲儿,急冲冲地大跨步往前跑。那一刻,朴树的一句歌词就那么合时又合宜地在我的脑海里想起:“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当我俩坐在凉快明亮地小店里,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刷着手机,惬意肆极地等菜上桌的地时候。身旁莫名地响起熟悉的乡音,我抬头一看,一位老奶奶就坐在我们对面桌,低头摆弄着一包面巾纸,还不时地抬头看看店里的顾客,眼里满是慈爱和知足。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低下头继续耍手机,老人却对我说了一句:“夸尼食,奴伙嚯。"她的脸上又绽放出那种知足而幸福的笑容。我在她的笑容里读出了一种久违的关爱,一种在家被照顾被关心的幸福。当然,还有老人嘴里仅剩的三颗牙,错落着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但这样子的错落分布却却一点不滑稽反倒多了几分让人肯去亲近的亲切感。
老人的笑脸实在亲切,一句“奴”更是叫得我心窝子暖暖的,我也冲着老人笑起来,同时拉起郭埋在手机里的头来,双双叫了几声:“老婶~”老人始终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不一会儿老人突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往里间走去,我和郭也就继续刷起手机。不一会儿,我们的菜都上齐了。我俩恶狼扑食一般,扯起筷子就是一顿猛夹囫囵咽。就在我们吃得火热地时候,老人又颤颤巍巍地从我们走过来,手里提着两碗白米饭,眯着眼睛说:“食笨,食了还有……”我接过米饭,那一瞬间仿佛自己不是个假期还在外面漂在外面浪的大学生了,而是一个在家里饭桌前被爷爷奶奶催着吃多点饭的孩子。
时间似乎又在那一刻停住了,停住了,我就可以细细回味,慢慢地臆想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时地模样,臆想自己还不曾谙破世事时的可怜蠢萌模样。
但我怕她看透我的小心思,虽然自己看不到自己那时的模样,但想必也是可笑到极点的。情感太容易泛滥,太轻易去表达爱或者不爱,心理学上大概有这样的一个理解,这是某一阶段或者某一方面的缺失造成的。故而,继续自己的“狼吞虎咽”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我又重新“认真”地吃饭。但眼神总跟着老人在整个小食店里颤颤巍巍地跑来跑去。最后定点在我前面的那一张桌子上,看着她又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纸巾,用一双枯瘦的布满斑点的不太听使唤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拆开那包纸巾包封线。然后抬起头来,颇为得意地对我笑了:“夸尼食,内底还有……”那笑里面,满是老人对生活的一种态度——知足而和乐
我和郭已经买完单,正要离开。老人站起来,笑着说着:“奴伙,跨行嚯,鞋闲再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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