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思思来文具店买文具,她从旁边挑着笔记本,我想起我的荧光笔用没了,拿起粉色的荧光笔试笔。
她挑好了后凑到我面前,盯着我试笔时写的字:“哎,涵涵,你写的这是汉字吗?念什么呀?”
我回神,看清自己试笔时随意写下的字“仝”,我已经毫无意识地把这个字写了半页纸。
“哦,这个字读‘tong’,是个姓氏,和‘永结同心’的‘同心’同音,哦……只是‘同’同音。”
“很罕见的姓。”
“嗯。”我微微点头,然后沉默。
我在高中前也不知道这个姓氏,第一次见这个字时是高一刚开学受班主任之托给全班同学发课本,按着座位表念名字让同学们按顺序来领。那时高一刚开学,谁也不认识谁,班主任杀熟,谁让我妈是高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和她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没选班长前,我就成了她的小跟班,我也杀熟,所以江豆豆同学顺理成章得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我拿着座位表念名字,到这卡壳了,这是什么鑫?
我凑到豆豆面前指着这个字低声问,“念什么呀?”
豆豆看了一眼:“全?少一横。人?工?怎么合起来了?哎呀,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我还想给你机会超越我一次呢。”
“我不认识,你妈可是高中语文老师!”
“谁说有个当语文老师的妈就得什么字都认识呀?!”
我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大庭广众下叫错了那就麻烦了,这时他前面的同学已经把书领完,我只好朝着下一个位置看去,座位上的男孩正抬眼望着我,我讪笑着用手指指他:“那个,你,可以领书了。”
他并没有按照顺序从左往右依次拿书,而是先走到站在讲台正中央的我面前,直视着我,淡淡地说:“tong,和‘永结同心’的‘同心’同音。”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表示歉意地笑了笑。
记住了这个字,嘴里默念了一遍:“仝鑫。”哦,这名字好记,他女朋友应该叫‘协力’,嗯?也可以叫‘永结’。
思思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说着自己的具体位置。手机离开耳朵朝我谄媚地笑,我摆摆手:“去吧去吧。”知道是她家男友又叫呢,所以我大度地放行呗。我也不会给她记着这是第几次让我陪着出来,她家男友一个电话就把我晾在一边,去双宿双飞了。因为已经记不清,重色轻友的家伙!
帮她把挑好的笔记本拿回来,她嫌逛街背着沉。
九月份的天气凉热交替,大一新生还在操场军训,他们的口号喊得震耳欲聋,我闪到我最爱的这条林荫路,树影斑驳,阳光跳动,我仰着脸伸出手让阳光从指缝透出,这一幕的景色很美,这一条林荫路太适合谈情说爱。我经常看到情侣手牵着手在这条路上慢慢走着,好像能走一辈子,这种感觉让人心动。
我慢慢地走着,听着篮球场上传来阵阵欢笑和运动场上大一新生的口号,我意识到一个事实,我上大四了,高中已经毕业三年。
耳机里单曲循环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我从路边慢慢蹲下来,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我上大四了,与他分开了三年。大学以来第一次为这件事流泪,眼泪为他而流,不都说射手座花心吗?为什么我就做不到把这个离我这么远的人忘掉?!没有开始,自然没有结束。一别三年,我太想念,三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哭出了声。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就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
当我再抬头时,天阴了下来,下起了小雨点,操场上一片欢呼,军训的新生们解散了。他们从我身边飞快地跃过,跑回宿舍。
高中时语文老师让我解释“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句诗表达的意境,我夸夸其谈:老师我觉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单飞更好,相互烘托孤独之感。
然后我小声嘟囔:人都独立,燕却双飞,这才叫招人嫉妒呢。
我斜眼看了左后方那位一眼,他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宿舍后,李晓米正和隔壁宿舍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讨论四六级又开始报名的事情,问我:“涵涵,大一时你四级考那么高,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得把六级证也拿来?按照你的英语水平,你应该一下子就过了啊。怎么考完四级后的每次报名你都不报了?这次还不报名吗?”
我深呼吸了一下,平静地说:“不报。”当初考四级是因为学校硬性规定毕业生必须有四级证才可以取得毕业证和学位证,我并不打算再学英语,自甘堕落,虽然在高中时我的英语水平是数一数二的。我泄恨般地抗拒所有与出国有关的事情,比如英语,我就是想离你越来越远!
高中时快要高考那一段时间,每次发下英语试卷,我都率先拍向后排那个位置:“看,我就是再失利也都是135分往上哦,听力几乎全对,作文刨个一二三四分。和你说了现在为了应试而应试,你总是管那spoken
English干什么?!”你冲我笑笑:“好好学英语,口语也要好。”你甚至提出和我进行英语口语交流,每天早饭后,第一堂课上课前的那十五分钟,我陪你一起背诵英语,说口语,背着背着相视一笑,那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光,甚至是缠着班长把我也调到周三值日,因为那样我们就少了一天因为打扫卫生区而耽误的两人独处的时间。
我亲自帮你把英语练得那么好,直到高考毕业,聚餐时我才得知你会出国留学。哦,是我亲自祝你一臂之力将你送往的英国,可笑又可悲。
“祝我们的仝鑫同学在国外生活学习顺利,光宗耀祖的事就靠你了,将来荣归故里。”班长醉醺醺地号召大家举起酒杯时,我还兴致勃勃地听着他要说什么,我将目光望向你,你将目光看向我。直到我听完了他说的这句话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豆豆见我的神情那么不正常,说话都欲言又止,原来被蒙在鼓里得只有我一人。我谢谢你们都那么善良,我以为得触手可得在最后一刻才被揭开真实面目原来是镜中水月!
他们的杯中酒都在欢闹中喝完了,我手中还在举着果汁,手微微抖着我怕送不进口。
豆豆喝完了后看向我,低语着:“不想喝就别喝了。”
“哪能啊?多值得庆贺的事!”我颤巍巍的手把杯中的果汁倒掉,从旁边的酒瓶里倒出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再不看你。
我从饭桌上退后,周围的女生们都想象着大学的美好,而且要比赛看谁能尽早脱单。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不知道酒量,但喝了一杯酒后听到她们的话很开心,笑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举手:“算我一个!”
同时男生那边有同学开玩笑地问你:“仝鑫,咱这么才貌双全,又聪明又帅气,跟外国男人比起来丝毫不逊色,肯定也会受到外国女孩子青睐,会不会带个外国女孩子回来?”
女生这边突然静下来,我背对着你,不知道你是什么表情,但我从豆豆轻轻拽我的手示意我回头时我知,你是看向我的,因为周围的同学的目光也在我身上聚焦。
你沉默了,然后用你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的语气:“不会。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周围有了起哄声,我们围在一起的女生也露出欣喜状看着我,万年冰山不善言辞的仝鑫先生,终于向夏清涵表白了,虽然我们俩之前给别人的关系就看起来与众不同。
我没在意周围的喧闹,继续进行着刚才的话题:“你们说找男朋友是找个南方的还是北方的?是在大一找到男朋友还是在大二?按时间长短设个奖罚条例呀!”
周围安静了片刻,我端起放在桌上的酒杯,又倒上满满一杯酒:“有点儿渴。”天知道,我多么恶心酒的味道,紧接着又恶心到我的胃,我走出包间去了洗手间。干呕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想哭,不敢大声,躲在卫生间内咬着嘴唇啜泣。当我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着装,出来用凉水洗了把脸,精神了很多,从卫生间走出。
“夏清涵!”你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出,转而你就到我面前,冷冰冰地直视着我。我轻轻一推你挡在我面前的手,“不好意思,借过。”
我能感受到你的生气,我告诫自己,你的情绪与我无关。
我再推门而入时,已经散场了,还剩三三两两的人,我拿起自己的包和剩下的人说一起走吧,他们看了我身后一眼,推辞着说还有事就都走了。呵呵,最后剩下的只是我和你。
一路上你无言我无语,昏黄的路灯下把人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
站在路口拦车,看着出租车由远及近,马上我们就不用相见了,我故作轻松地祝福你:“一路顺风。”
“再好听的祝福语都不及‘等你回来’这一句。”
你凭什么要我等你回来?!你算我的谁?!
出租车从我面前停了下来,我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突然停住了,转身面带微笑地望向你,“射手座是很花心的,特别容易移情别恋,星座书上写的。”
不逗留,不回头。
我坐着车扬长而去。
从没大庭广众下当着人哭过,坐上出租车,自己哭得像个鬼似的,豆豆还有一点儿良心打来电话问我在哪,我抽抽搭搭得说不清楚,吓得司机赶紧澄清:“小姑娘,我不是黑车。我真不是黑车,我会平安地送你到目的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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