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8集东宝与萍萍的结婚让我们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喜庆、热闹,那么21集却是让我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压抑、凄凉。在这集中,小雷家因追讨钱款而酿成悲剧,并导致萍萍的大出血死亡,节奏紧凑,矛盾突出,而所有这些矛盾又在过往中埋下了引线。
农民的情绪最易被点燃。这情绪可以是带着大家奔好日子的激动,可以是赞扬政府英明政策的激昂,也可以是忠孝被践踏时的激愤。当村民们带着家伙聚集在电线厂门口,集体讨公道,集体讨钱款时,也就预示着这场不可遏制的怒火被所谓的正义与公道点燃。
农民讨欠款似乎没错,出于欠债还钱的天经地义;东宝赶去现场似乎也没错,出于支持村民,讨伐无赖的义正辞严;县长市长要求暂停闹事也没错,他们更需要从领导层面控制局面,稳定局势,保证人民群众安全。错在哪?错在起初东宝不该让四宝负责追讨欠款;错在东宝不该轻率的以兄弟仗义的情分拍胸脯保证一个季度后还清欠款;错在东宝不该让老猢狲接管继续追款;更错在东宝不该自己带着其他士根宏伟一同前去追讨欠款;更错在他以简单,草率,粗暴,冲动的方式,以正义,公理的底气去阻止事态。当水枪中的水花喷薄而出时,也是萍萍心力交瘁之时。一边是义愤填膺的村民,一边是忧心忡忡的萍萍,一边是摆理说理的东宝,一边是坐如针毡的萍萍。一边是喷溅而出的水花,一边是喷涌而出的血水。我们的萍萍啊,就以这样方式告别了。当东宝夺门而出,爬进医院时,看到的却是盖着白布的萍萍。抚摸着萍萍的脸庞,轻捋着萍萍的发丝,感受着最后真实的萍萍,那声医院走廊上的长叹啊,如同夜空中的一个霹雳,而划过天空的是那颗最亮的星星。
当从前来报信的大寻口中得知姐姐出事,那个一向冷静的,克制的,寡言的,理智的小辉竟从楼梯上一个踉跄瘫软下来。这是最爱他的姐姐,这是从小护着他的姐姐,这是为了他,可惜豁出命来的姐姐。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窗里映出小辉茫然的、空洞的眼神。从一路小跑走近雷家的那句“不可能,我不信”,到目睹灵堂时的诧异与惊愕,再到看到盖着白布的姐姐时泪水夺眶而出,掩面而泣,悲恸欲绝,到瞥见同样瘫软在席地而跪的东宝一把揪起的愤怒厮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把姐姐交给你时,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怎么保护她的?”王凯将一个爱姐狂人,护姐痴人在这一刻的心情的变化、节奏的把控,情绪的爆发,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好演员就是在这样的细节中磨练的。而此时,结婚当夜,小辉与东宝男人间的对话“我姐姐内柔外刚,她刚的时候,总是牺牲自己,照顾家的大局,她柔的时候,是为家人无微不至地操心。你性格粗放,但请在对我姐姐方面,细心一些,周全一些,不能总让我姐姐牺牲她自己。我私心地请求你,多为我姐姐着想,以后做事,不能光顾着自己痛快,让家人为你担心。”似乎为此做了注脚。
入夜的宋家,伴随着门前小溪涓涓流淌的是宋家父母早已枯竭的泪;是小辉心头永远不灭的“小辉,我为你骄傲” 的声,是与姐姐在山野小径间,大学操场边奔跑的笑。入夜的雷家,伴随着东宝的是那一床未出生孩子的衣物,是及萍萍留给他的无尽的思念,是那油菜花丛中骑车追逐的爱,是窗前学算账时偷吻的情,是照相馆镜子前“好看,真好看”的甜。
回到金州厂的小辉是幸运的,幸运的是,还有大寻这个始终陪伴左右的兄弟呵护。无论是前呼右喝招揽来的酒菜,还是掏心窝子的肺腑大白话,还是默默地为小辉盖上被子,幸福的暖流在小辉的心间涌动,有这个哥管着他真好。
同样,被约到宋家来的东宝也是幸运的。幸运的是,宋家父母的宽容豁达体谅。从停留在宋家门口的石阶上,抚摸着砖墙的犹豫,从在门口张望老人的不安,从那一声“爸,妈”的撕心裂肺,东宝的愧疚、亏欠、自责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逐一展现。而宋母从为东宝洗衣,到为东宝做饭,以及宋父为东宝盛饭,一个个镜头的推进中,没有语言,却有无限的情感在弥漫。这情,是把东宝当自己儿子的关爱,这情,是对东宝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埋怨,这情,更是对东宝要撑过去的期冀。当东宝接过宋父手中的米饭,道出“萍萍第一次给我盛饭,足足够分两碗”宋家父母的那些“今天你也要吃两碗。今天妈给你做多少,你就吃多少,就当是萍萍给你做的。我们老人都挺过来了,你们小的还有什么挺不过来呢?我们,还有你妈都指望着你呢,你先把自己日子过好了,不然以后没脸见萍萍。”这一句句似是安慰规劝的话呀,怎么就可以这样戳中我们的泪点,那是失去萍萍的父母对东宝最大的劝导。而那两颗已经在水里浸泡过的大白兔奶糖,也承载了东宝和萍萍最后一丝的联系。糖是甜的,生活是苦的。而在糖里浸泡过的东宝更能珍视这甜,也更能面对生活的苦。
始终觉得水书记在思想与境界上与小辉是一脉相承的。对于小辉提出的论文,水书记毫不留情地拒绝,这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即将退位,在人事斗争的漩涡中必须把小辉剔除出去。这是明确的提示“这篇论文与你毫无关系,我们从没有关于引进设备讨论过”,必须让小辉与此事撇清关系,更与自己划清界限。然而,当目送着小辉远去的背影时,水书记的目光中有厚爱,有期许,有欣赏。那句“金州厂就是我的孩子,就算老子退了,也不许任何人践踏它。小兔崽子,有种!”既有悲凉的豪气,也有傲人的骨气。
而小辉与刘启明之间的交集则成了这几集中明亮的颜色。一次次在图书馆遇见,又一次次通过刘总工交换资料,使得小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刘启明的身上。无论是图书馆里那偷偷一瞥,还是接到目光后尴尬的躲闪,还是被逼供时紧张的语塞结巴,还是主动与大寻坦白自己的背叛,那个在大寻口中“搞技术,我再次投胎也不上你,但是追小妞,你给我当徒弟我也不收”的耿直的、傻愣的理工男,已悄悄启动了爱情的种子。
与小辉相比,虞山卿是现实主义典型代表。虞山卿的所有行为均出自目的,来到金州厂是如此,与刘启明恋爱如此,如今拉拢小辉一起向刘总工站队也是如此。他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足以让自己平步青云或者活着不太累的靠山。他现实得磊落,他现实的坦荡,他还现实得够义气。如此明目张胆地告知他人自己的现实与私欲的,倒不多见。
当小辉站在青年代表大会高高的主席台上,与刘总工对话时,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当年那个萧景琰的样子,他们一样的宁折不弯,他们一样的刚正果敢,他们一样的勇往直前。当他大步走出礼堂,迎着阳光,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坚持己见,委屈隐忍中又自带刚毅的小辉。这才是江河奔涌的改革浪潮中永远奔腾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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