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梁晓芦不告而别。
在众人的期盼下,她落荒而逃。她没有完成和费承晖的婚礼,而是脱下戒指,远赴他乡。她像一个逃兵一样撤退他的生活,如风卷残云不留一丝痕迹。
费承晖打电话,她不回。费承晖留言,她不看。她把手机扔进安检处的垃圾桶,等待好心人回收处理。“女士,手机放包里便可,不用……”身后的安检员一遍遍地唤她回来拿手机,而她逃跑似地冲向登机口,向工作人员挥挥机票。
关上舱门的那刻,她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身影,有了短暂的心慌,手心冒汗。转而听到机轮在旋转,她平复呼吸,心里有些许期待。当飞机越驰越快时,心跳在加速。当飞机弹跳升空,跃出地平线时,她的手指不由地在空中打起了响指。空乘循声看去,梁晓芦低头装睡。她表现的格外平静,可是心里不住地雀跃。终于,她摆脱了费承晖,也摆脱了束缚她的麻烦。
难道费承晖真是一个麻烦?
不,他是世人眼中的好男人,更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显赫的家世、超高的智商、卓越的能力、优秀的才华,他把优质男人的一切表现达到尽善尽美。当他确定要和梁晓芦在一起时,就把她的部分划在自己的人生规划里。他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也把梁晓芦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就像他那副金丝边眼镜,上面浓眉微蹙,下面悬挂着长长的金线,绕在脖颈处,如一个“井”字,把多余的部分排挤在“井”字以外。若不是梁晓芦有一个好家室,恐怕她就是那多余的部分,被费承晖毫不留情地排挤在外。可是,偏偏她有入他法眼的权限,则不安分地躲在“井”字边缘,被他无限地缩小内心“口”的空间。
“梁晓芦,出门穿高跟鞋。”
“梁晓芦,不要扎马尾。”
“梁晓芦,不要吃街边摊。”
“梁晓芦,……”
梁晓芦做完每次大小决定后,费承晖都会评头论足。她就像桌上的沙拉,若多一根杂叶,都会被费承晖用刀叉挑走。
“梁晓芦,我们结婚吧。”费承晖从不在进食时说话。餐毕,他用纸巾擦拭嘴角后,淡淡地吐露。梁晓芦吃惊地看着他。“你在向我求婚吗?”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开玩笑地说:“我可以说不吗?”可看到镜片下冷厉的眼神,她呛了一下口水。“不好意思,我失礼了。”然后,不停地咳嗽。
费承晖处变不惊。“我原谅你的失礼。我们是时候可以结婚了。”这是他对他先前的话做出的总结。
“什么是时候?”梁晓芦对这个问题从未有解。她一直跟着费承晖的节奏约会。她都快把他们的约会演成“父女”聚餐的家庭剧时,对面的男人说要和她结婚。
时间依着费承晖的时间表行走。他依着自己的想法选酒店、请柬、喜糖、婚庆,以及礼服。当她穿着他挑选的礼服时,她困惑了。“到底是谁在结婚?他和她?还是他和他自己?”她破天荒地说出了心声。费承晖回头凝视着她。镜片被白光阻碍,反射到她闪闪的礼服上,夺目耀眼。
费承晖对着镜子整理袖扣。“我觉得这条礼服是最适合你的。”梁晓芦不死心地在一排排高定区挑选。诚然,费承晖这该死的眼光就是那么精准。梁晓芦很沮丧,她很想参与其中,却发现每个决定都不如费承晖考虑周全。
当她穿上婚纱,站在窗边看着日出升起时。梁晓芦在页面上买下了机票。冲动,不可遏制地推她向前。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叩问:“你确定要和他一辈子吗?你爱他吗?”
梁晓芦被这个声音萦绕,吓出冷汗。
在教堂外,她没有换上高定华服,而是扎起马尾,穿上运动鞋,招呼一辆车赶往机场。她没有回头,就像她买机票时没有回头。
2020年,梁晓芦戴着口罩回到了家乡。没有人看清她的面容,就如2016年没有人看清逃跑时她的模样。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在意她的任性。可是,她在意。
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让我不用依照你的方式生活。在没有你的地方,我想活成属于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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