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椿花》
作者 一轮冰月
早晨醒来,雨,还在绵绵密密地飘着,丝一般轻渺。
推开门窗的瞬间,惊喜地发现,院子里,落了一地的小白花!恰如丁香一般的小,也恰如丁香一般的----香!
小院是鲜有人来的书屋。去冬搬来,只见邻家有一树枯木大大高出了院墙,直到今春长出了新叶,也还是不能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但此刻则可以断定了,是一株经年的椿。茂密的树冠从东墙那边斜斜地探过来,几乎遮盖了小半个院落。长长的 羽状的枝叶呈放射性分布,俨然一个个挂着叶片的轮子,整个树冠就由这无数个“轮子”疏密有致、错落穿搭,构成一个大大的伞盖,竭力庇护着娇美的花朵们。
几乎每个树梢都会抽出一个长长的花穗,米一样雪白的花苞成簇成串的垂落着。花儿们似乎是私下里商量好了的,她们并不同时绽放,而是每一小组中一次只推举一两朵,于是这鹤立鸡群的小花便格外显赫,骄傲地俏丽于花径的顶端。其它花蕾们则大大小小依次分布,安静地等候着属于自己的花期。
细雨中的椿花,玉露凝香,钻石般晶莹地闪烁着,把整株树木装点得风姿别具仪态万方。一阵风儿拂过,花穗轻轻摇荡,浓郁的花香把小院涨满后又挤进门窗飘入房舍,使得整座书斋仿佛连犄角旮旯都洒了香水一般。
这曼妙如诗般的美好情境,好不醉人!
忽而我开始了一阵寻找,枝头,脚下,上上下下地找。终于确信,没有,一朵全放的花----也没有。
原来,仔细看去,所有的花儿,自始至终一直到凋落竟也未曾盛开。方才误以为绽放的花朵,只不过比其它的花蕾更加充盈饱满微微涨破而已。
古人崇尚“气宜鼓荡,神宜内敛”。难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寻常花木竟也熟谙“酒至微醺,花在半开”的深致吗?
一时间真不知该怎样描述这油然而生的感动和颖悟……原来留存于世间所谓千古传承的风雅气度,却是大自然本有的品格,原来并非我们发现了自然,而是大自然拣选了我们。原来古往今来,烟村广院市井喧篱无时无刻不在汲取着这样的濡染和涤洗,只不过我们的耳目时常被诸物所障,所观所感变得迟滞罢了。
恍惚间似看到一位素衣款款杏花深巷的姑娘,步履轻盈神态恬淡,衣袂飘飘浅笑嫣然……直觉得这雨中的椿花,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花朵了。
记得修缮这旧屋时,也曾留意过这株隔墙的落木,那时,霜叶风梢零落无几,大串大串的“干花”灯笼似的挂在枝头,冷风中不时的掉下一串做了小院的不速之客,害得我日日清扫却难得洁净,每每暗忖究竟是何等物种呢这么麻烦?可是那“干花”(现在看来或许是果子)分明有枣子一般大小,与此时的“丁香一般的小”完全无法并论。
看来,维纳斯的面纱尚待慢慢掀揭。真不知在未来的某一天,还将会有怎样的欣喜乍然惊现,想到这里,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我欣幸于这洞天别地般的静谧的小院,悄悄府藏着一件何其令人憧憬的事物!
深深地,感恩这清和四月的一夜小雨,感恩这个明丽的早晨,感恩这一树素淡清绝的椿花,让我邂逅了一场奇异如幻的美……
戊戌初夏 于清风阁乐知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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