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仙琴
夜深了,月亮从东边慢慢升起来,悬挂在无星的夜空,韩志豪躺在监牢的床上难以入眠。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看见妻子胸前鲜红的血“汩汩汩……”地往外冒,那殷红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顿时像被掏空一般,撕心裂肺地疼,那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由得弓起身子缩成一团,泪水汹涌而下,那不堪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深夜突发凶杀案
初夏,微风轻轻地吹着。凌晨四点,大地还在沉睡着,除了偶尔一两声狗的吠叫外,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突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响起来,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一辆警车疾驰而来,赫然停在了韩志豪的家门口。
警车的到来,引起了周围的狗狗此起彼伏地狂叫起来,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们,他们惊愕地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灯,匆匆忙忙穿上衣服,一个个走出了家门。
此时,天还未大亮,天空中还有零零落落的几颗星星依然闪耀着,曙光尽管还没有照射到这个小村庄里,但它已经把周围的房屋染上了黄澄澄的颜色。当人们看到韩志豪家门口的警车,看到荷枪实弹的武警,看到门口拉起来的警戒线,都震惊不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不知道呀!”
“出什么事了?”
“昨晚志豪两口子还带着妞妞在门口玩耍呢!”
“难道是家里进贼了?”
“……”
围观的人群骚动着,人们叽叽喳喳,猜测着事情的原委。就在这时,两位警察押着戴着手铐的志豪出现在大门口,志豪的脸上、衣服上赫然还有血迹,后面是志豪的母亲扶着他的父亲,跌跌撞撞地走着,妞妞拽着奶奶的衣角,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志豪的父亲曾经患过脑梗,说话不太灵便,走路也走不稳,此时老两口跟在儿子后面呜呜咽咽地哭泣着……
“妈呀!杀人了!”
“志豪杀人了!”
“难道志豪把他媳妇儿杀了?”
“天哪!造孽呀!他媳妇儿肚子里的娃儿都八个多月了!”
“自己的媳妇儿,还怀着孩子,他怎么下的去手呢?”
“怎么会这样呀?好好的一家人!唉!”
人们纷纷议论着,唏嘘不已。
警车呼啸而去,志豪的父母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没错,韩志豪的确杀了他的媳妇儿王淑媛。
志豪今年32岁,他的爱人淑媛28岁,他们俩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妞妞,已经两岁多了,二胎政策开放后,淑媛又怀上了第二胎,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可是,好好的两口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究竟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怨?志豪竟然会杀了自己的爱人呢?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一见钟情结连理
2016年3月,经人介绍,志豪认识了邻村的王淑媛。刚一见面,志豪就觉得眼前一亮,只见面前的女子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皮肤白皙娇嫩,弯弯的眉毛,秀挺的鼻子,一双眼睛犹如一泓清水,清澈妩媚,志豪瞬间就觉得心跳加速。而淑媛也被眼前这个帅小伙子吸引住了,只见他身材颀长挺拔,浓浓的眉毛,乌黑深邃的眼眸,带着暖暖的笑意,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那天,他们可谓是一见钟情,初次见面的谈话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感觉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志豪的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因为从介绍人的口里,他知道淑媛的家庭条件比较好。淑媛的父亲是个小包工头,一年四季给别人盖房子,挣了不少的钱,家里盖了两层楼房,还买了三十多万元的小汽车。果不其然,淑媛的父母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原因是志豪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只有五间平房不说,父亲身体有病,常年吃药,行动又不便,完全没有劳动能力……父母的极力反对并没有动摇淑媛要嫁给志豪的决心,再加上志豪勤快又谦和,三天两头到淑媛家里干这干那,慢慢的,淑媛的父母也松了口,默认了这门亲事。
当年国庆节那天,志豪和淑媛有情人终成眷属。结婚时,淑媛的父母不仅没有要多少彩礼,还拿出十五万元给女儿做陪嫁。婚后,小两口相亲相爱,淑媛从陪嫁中拿出两万多块钱,给志豪买了一辆崭新的五征运输车,父亲包活的时候顺便也给志豪介绍了一些诸如拉砖瓦、拉石子、拉沙子的活,这样志豪也有活干了,家里的收入也多起来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2017年10月,淑媛生下了可爱的女儿,小名叫妞妞,这下志豪干活更有心劲了。
2018年过完年,志豪两口子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淑媛的父亲又资助了一些钱,他们拆了家里的平房,盖起了一座两层小楼。暑期的时候,简单装修了一下,入冬前,一家人欢欢喜喜搬进了新居,志豪的父母住在一楼,小两口和女儿住在二楼。
在人们的眼里,志豪踏实肯干,淑媛善良贤惠,两口子恩恩爱爱,家里又有一辆五征运输车,时常有活干,钱也不少挣,还盖起了二层小楼,女儿可爱又懂事,再有一个多月,淑媛的二胎孩子就出生了,多滋润的日子呀!
可是,淑媛的心却总觉得隐隐不安,因为她觉得自从她怀孕后,志豪就变了。
轻信朋友染毒瘾
淑媛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自从搬进新居后,每天晚上志豪总要出去,还总是半夜一两点了才回来。她曾经问过几次,志豪总是含糊其辞,说是出去和朋友玩扑克了,完了还嬉皮笑脸地说:“你怀身子了,又不叫我碰你,我不出去玩还能干什么?”淑媛气得在志豪的脊背打了一下,就没有再说什么,心里也不疑有他。
其实,志豪说了谎,他出去并不是玩扑克牌了,而是去赌博了。叫志豪出去赌博的是他的发小二狗,二狗这几年做小生意挣了一点钱,人也飘了起来,说话做事俨然像个大款。那次志豪来到二狗家,只有二狗一个人在家,二狗看到志豪精神不振的样子,就神神秘秘地对志豪说:“今天,我叫你抽个好东西。”说完就到卧室拿出一个小瓶子,一张锡纸,只见他拧开瓶盖往锡纸上倒了一点白色粉末,接着把锡纸递给志豪,又用硬纸卷了一个纸筒给了志豪。志豪惊奇地问到:“这是什么?海洛因?会上瘾吧?不,不,这我可不敢抽。”
二狗笑盈盈地说:“没事,偶尔抽一两次不会上瘾的,解乏提神,而且感觉很爽,真的,不信你试试!”
“真这么神奇吗?”志豪迟疑了一会儿,在二狗的指点下,终于点燃打火机,在锡纸下面烧烤着,只见那白色粉末变成了白色的烟雾,他手拿着纸筒猛吸了几口,恍惚间竟然觉得灵魂出窍,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再次点燃打火机,又吸了几口,闭了眼,深呼吸,不由得感叹一句:“爽,真他妈的爽!”
二狗看着志豪飘飘然的样子,有点儿得意地说:“看,我没有骗你吧?爽吧?”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次放纵,使志豪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以后的日子里,志豪便离不开这种白色的粉末了,整天沉迷于弥漫的烟雾中无法自拔。
都是毒品惹得祸
人常说: 毒品猛如虎,一朝染上难斩断。志豪自从吸了毒品,干活都没有了心劲,脑子里整天就想着它,因为不吸就感觉浑身没劲,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有一次,淑媛收拾屋子,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卷锡纸和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子,发现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就试探着问志豪是不是在吸毒,志豪愣了一下,红着脸,尴尬地笑着说:“偶尔抽一下,不上瘾的,你放心。”淑媛狠狠地瞪了志豪一眼说:“这不是好东西,别再抽了哦!”志豪连连答应着。
案发的那天晚上,志豪打完麻将又是两点多才回到家,淑媛和妞妞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锡纸和打火机开始抽起来,抽完后,回到卧室,他借着灯光看着妞妞。这段时间,只要他每次吸完毒,他都会发现妞妞长得既不像淑媛也不像自己,尤其和自己一点儿都不像,难道妞妞不是自己的女儿?听说淑媛有一个初恋男友,因为家里的反对两个人分了手,对,妞妞一定是这个初恋男友的。想到这里,他一把拉着淑媛的胳膊说:“起来,别睡了,老实告诉我,妞妞到底是谁的女儿?”
淑媛睡得迷迷糊糊的,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说:“志豪,怎么了?你说什么?”
“快告诉我,妞妞到底是谁的女儿”志豪冷冷地说。
“妞妞当然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发烧了?”淑媛说着抬手摸了摸志豪的额头。
志豪粗暴地一把推开淑媛的胳膊,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说:“亲生女儿?你骗鬼呢?亲生女儿咋一点都不像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淑媛也生气了,“我要睡觉,不和你说了,简直莫名其妙!”说着就躺下了,给了志豪一个脊背。
志豪看见淑媛这个样子,顿时觉得火气燃烧,拽着淑媛的右胳膊恶狠狠地说:“不敢说了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好!你不说我说,一定是你的初恋男友的!”
淑媛一听志豪的话,哭笑不得:“神经病!随便你怎么说。”说着用力甩开志豪的手,躺下并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志豪只觉得怒气上涌,跳下床到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又返回到卧室,一把掀开淑媛的被子,把淑媛拉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不说?不说我今天就杀了你!”
淑媛气得浑身颤抖:“你杀了我,我还是那句话,妞妞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志豪见淑媛还如此嘴硬,顿时觉得血往头上涌,他左手拽紧淑媛的右胳膊,“噗”地一声,只见右手的刀子就狠狠地插进了淑媛的胸膛里。
淑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脯,慢慢地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你,你,你疯了呀?”
志豪咬着牙,拔出刀,血一下子喷溅了出来,志豪的脸上、衣服上全是血,“噗”,又是一刀……淑媛的嘴里喷出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会后悔的!”
淑媛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睛瞪得大大的,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旁边,她心爱的妞妞还在睡梦中。妞妞怎么也不会想到,从此以后,她亲爱的妈妈再也不能亲她、爱她、呵护她了。
志豪看见淑媛粉红色的睡衣已经被血染得血红血红,他跳下床,愣怔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他踉踉跄跄地冲下了楼,敲响了父母的门,当母亲打开门看到儿子浑身是血,险些吓得晕过去。当她听儿子说杀了媳妇儿,一脸的不相信,她跌跌撞撞地冲上楼,看到了满床的血,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儿媳妇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喘不过气来……冷静下来,母亲慢慢走下楼,拿起手机报了警,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家破人亡终生悔
经过公安部门的审理,志豪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在铁窗内,在那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漫漫长夜里,志豪夜夜难眠,他想起了他和淑媛恩爱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他们的妞妞和未出世的孩子,想起了那个曾经温暖、和睦、幸福的家,不禁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两个月后,一审判决下来了。志豪因为故意杀人罪和吸毒被判为死刑,他没有上诉,因为现在死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解脱。之前,根据志豪的要求,法院同意了给他和妞妞做亲子鉴定,判决书下来的当天,亲子鉴定也有了结果。当志豪看到鉴定书上那“依据DNA检测结果,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 99.9999%,支持被检韩志豪为妞妞的生物学父亲”时,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头“咚、咚、咚……”地在地上磕着,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淑媛,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都是毒品害了我!都是毒品害了我呀!……”
志豪悲怆的哭喊声久久回荡在监狱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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