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连日的阴雨绵绵,给这座城市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闷和压抑。
我站在公司13层楼顶,抓着顶楼边缘的铁丝网,看着下面如蚂蚁般缓慢移动的车流,想着如果我跳下去,那些堵车堵得麻木的司机会有几人注意,会有几人来得及在脸上堆上惊讶的表情。
“想死吗?”耳边忽然想起的突兀声音,我没有任何表情,头都没有动,盲目的看着楼下。
“看来你还不是真想死,死是多简单的事儿。跳下去也行。不敢?还是留念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这穿着一身黑,长相一般的男人。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顶楼一般没人来。难道也是一个孤单的人,跟自己一样?我苦笑的想,没有在意。
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寂寞太久,我萌生了聊天的想法。
“还不想死,只是抑郁而已!”
“呵”
“好笑?”
“一般抑郁之人要不就是事业无成,夫妻反目,或者就是性格孤僻,孑然一生等等,你占几样?”
我古怪的看着他,他一脸幸灾乐祸。被一个才认识几分钟的人如此嘲讽,我有点想揍他,没好语气道:“你猜对了,几样都占。”
“怪不得,这么倒霉人生,那还不死?该死!”
“哈哈,也对啊。”我忽然大笑,想着那些龌蹉和愧疚,也许自己真该死啊。
2.
第二天天气依旧阴沉沉,我站在昨天的位置,茫然的望着楼下,不用转身,感觉他又出现了。
“终于决定呢?要跳就赶紧的,我绝不拦着。”他一边扣着耳屎,一边说着劝人自杀的话。
“想我死还不容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如听听我的故事吧。反正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其实你也好奇吧。”
对方没有回应。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等我继续。我低着头,俯视远处,整理思绪。
故事很俗套,我爱上了一个新员工。她不算美,却有一种能让人着迷的内在美。
在培训过程中,我倾囊相授,工作经验和技巧都毫不保留,甚至实习期间帮她做了许多工作,减轻她的压力。她结婚了,有孩子,在平时工作相处,我觉得她是个温柔贴心的女孩,而我婚姻不幸福,我喜欢她,向她表明情谊,她很果断拒绝我,她说现在、将来都跟我没有任何可能。被拒绝的我没有感觉到一丝悲伤,当时我偏执的认为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不是单身,只要我成功了,她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妻子非常嫌弃我的贫穷和一事无成,不能给她带来物质享受,对我从无好脸色。微薄的工资刚刚够还房贷和付生活费,月月月光族,她的同事和朋友买豪车住市区,对比的光环下,我就是一个渣,垃圾股。每次被说,我都假装没听见,或者叫她离婚。其实我是很在意的,在意自己的无能为力,在意自己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啊,每天回家都觉得压抑,她的出现让我感受到了阴霾下的一丝阳光,为了她我愿意孤注一掷。我提出了离婚,原本以为如此嫌弃我的老婆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万万没想到她坚决不同意,双方父母都觉得我疯了,我说我没法给她想要的生活,我愿意净身出户。在我疯狂的执念下,她终于同意了。我跟她领完离婚证时,前妻说她怀孕了。她会坚持生下来,如果我愿意回头,她可以等我。
公司里的那位新人在那之后,开始对我越来越冷淡,除了工作不会跟我说一句,看着她与别人谈笑风生,想想自己的境遇,果然恶有恶报啊,而公司也开始流传着一些谣言,晋升更是无望。
后来老板也重视那位新人,我成了她的手下,孤僻自负的我更不合群了,才会站在这儿与一个陌生人交浅言深,哈,人啊,真是可笑。
我真是不作不死啊!
“你恨那个女人吗?你成了这样,她一句安慰都没有,虽然你算咎由自取!”
“开始的时候恨,甚至想着强奸她,毁了她,亲口问问她对我是怎么想的。后来发现我有心无胆,估计就算把她脱光了,自己也硬不起来,原来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性。我以为的那缕阳光在她看来只是应酬罢了,我没拧清。”
“想清楚了?如果没有挂念,可以安心死了,听你这么龌蹉事,感觉耳朵生疮了,你知道我为何喜欢顶楼吗?因为这儿可以看到很多人死前人生百态,以及跳楼坠地时冲击出的那朵嫣红,就这点乐趣了。”
“儿子出生了,很可爱,像我老婆。”
长久的沉默,他消失了。
我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期待着阳光能冲破黑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远处的一栋高楼楼顶,他出现在那儿,旁边站着一个同样着黑衣的男子。
“你不该擅自出现,如果那个人不再自杀身亡,你今年的绩效又要垫底了。”
“他只是在寻找上帝垂下的蛛丝,最后结果如何谁又能知道,他其实没想自杀。”
“不管如何你不许再在他面前现身。”
3.
我被勒令停职了。
有人看到我在顶楼自言自语,报告说我有精神病。再加上我不怎么跟同事交流,独来独往,性格孤僻。
曾经的新人现在的上司很直白的告知,除非我提供医生的精神鉴定,否则我就必须自。我看着这个冷漠的女人,原来她不在意的人,如垃圾一般不愿多看一眼。
一个星期后我拿着医生的精神鉴定书,恭敬的递给她,精神正常。
复职的第二天早晨,我拿着铁钳,破开了公司顶楼的铁网,站在楼顶边缘,对旁边虚无的空间歉意一笑,向前一迈....
4.
我的自杀成了公司茶余饭后的谈资,引爆了每个人的朋友圈,她同样欢快的与同事谈论着我自杀原因,认为我的鉴定书是假的,肯定真有神经病,好在自己提早与我绝交。多恐怖可怕的人啊。好比一个垃圾生前被人厌恶,最后在被焚烧时散发得气味更是捂鼻怨恨。
每个人都在庆幸,在推断,在兴奋。突然一个同事的声音让谈兴正佳的人们悚然一惊。
”我看到他死时在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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