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朱门傍小桥
再次经过学校,子文又看到那个很丑很丑的桥,还在那里,就好像记忆中的桥一直没变,那么残破,在夕阳的余光里摇摇欲坠。
那时候子文还小,小到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似乎又有些东西是那么印象深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2005年,夏。
“这是怎么了?”王医生戴上了眼镜,拿出了一个本子。
“刚不小心摔倒了”子文说
“这样疼吗”
疼。”
“这里呢?”
“也疼。
“这?“
“哎呦。疼“
正骨,敷药膏,固定。
头上还被绑了纱布。
子文和青一样喜欢埋头了。
青看着子文的样子,清澈的眼里闪着泪光。
晚自习前,青喜欢在操场散步,那是独属于她的悠闲时光。
这个时间,操场人很少,只有路边的小草,和着微风。
远处是在足球场上奔跑的同学。
青想着文理班分班的事,她梦想中的象牙塔是北大,脑海里闪着美好的粉红色泡泡。
“小心!”一个男孩子着急地大喊。
青疑惑地转过头,“啊?怎么?”
她还没完全将头转过去看清怎么了,就感觉眼前一黑有一个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后脑勺还和什么撞在了一起。
青被这力量压得倒在了地上。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在一个男孩的怀抱里。
“起开,”本来就晕红的脸,此刻把头低的似鸵鸟一样,青低嗔道。
男孩从她身上起来,却仍躺在地上,脚蜷着,一只手捂着额头,满头大汗。
“喂,你怎么回事?”青的语气里带着羞怒也有一丝担忧,她没有蹲在地上静距离地看男孩的脸色。
却看见不远处一个球在滴溜溜的打转。
男孩半天才说出一个字,“疼……”
青看着男孩,他的眉毛紧皱脸上写满了痛苦。
“怎么了,你哪里疼?”她又再次问了一遍。
“脚…头好像也流血了…”半晌,男孩才说道。
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
青端着从食堂打来的饭对子文说。
子文抬起埋在书本里的头,慌慌的收起漂亮的笔记本,本子里是一幅画,画上是操场上一个女孩的笑。
“是啊,球场上次诧风云的少年,没想到现在成了你的负担了,青儿呀你别天天给我送饭了,我可以让朋友帮忙,老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子文挪动着身体一边说着违心的话。
青听到青儿愣了一下,那是只有妈妈才喊的称呼,她假装不在意的弯下腰整理书桌,掩饰羞意,心里却还有一丝温暖。收拾好的桌子的她把饭摆好,俏皮的对子文说,“那就麻烦你这个大人物快点好起来。”
日子就这样继续地过着,青依旧每天送饭去子文班里,子文每天习惯了在漂亮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临近放假,子文的脚终于好了,头上也去了绷带,只是有一个伤疤被额头的头发遮住。
去掉束缚的那天,他们沿着学校外面的小山坡走了很久,风拂过河面,把垂柳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林照耀在他们身上。
河上有一个小桥,通往对岸,对岸是青家的方向。
青走上小桥,在中间挥了挥手。
子文听到远处青的歌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消失在视线里。
子文望着本子里的画,叹了口气,小桥真丑,可是,桥上是青----回头,巧笑若夕。
几度红窗,误认鸣镳。
2005年,秋。
开学的第一天青愣住了,她的内心突然之间似乎有些紧张。
她回头看着他。
子文抱着一摞书对着她笑。
他站的笔直,朝着她这个方向前进。
青将头转了回来,背对着子文。
她听见子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一如那一天的清新,语气中带着礼貌的笑意。
青摊开手里的校报。
校报的第一版是一幅画和一首小诗:
我的梦里有一个残破的桥
天空像火烧云
有鸟儿飞过
它在我的夏天歌唱,又在我的夏天里消失
我坐在树下
有暖暖的风在我的心上弹奏
我迷失在歌声里
看不见自己
只有你离开时的影子
青慢慢地合上,脸上有笑意也有泪滴。
“有没有一座桥能让我走到你的身边,走进你的心里。”
“好像是没有的。也有可能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
“嗯,”子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断肠风月可怜宵。
2007年,夏。
子文站在小桥的这段,青走向小桥的那头。
她就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衣,在人群里,仍然如此吸引人。
他很平静地久久看着她,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久到那个眉目清秀的朋友再次催促他离开,他才移开自己的视线,转头离开。
2006年,春
“有没有一座桥能让我走到你的身边,走进你的心里。”
“好像是没有的。也有可能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也许等我们考上同一个大学我就知道了”
当子文问青同一个问题的时候,青回答。
青看着子文把自己藏在外套里,然后外套一点点的被书海淹没。
阳光透过后背,把他的影子照在前面,打在青的脸上。
沙沙的笔有声响的回答着问题。
青在埋头中,把自己埋成一朵花。
枯萎的花是不会感谢她的过去的,青心里想。
2006年,夏
青站在窗外看到里面子文的笑脸。
脸上有道红印格外清晰。
子文看见青,如释重负的抱着足球离开教室。
被青伸出的胳膊拦住。
“怎么回事”,青问。
子文不说。
青气呼呼的回到座位上,却看见抽屉里满是她喜欢的小零食和粘贴画。
青有一个追随者,是学校的一个小混混。
青苦恼了很久,可那天后,他再也没出现过。
子文还是一样就藏在她后面。
只有影子有时候被照在青的面前。
青每次想问子文,那个红印的事。
子文一如既往的看着她微笑,什么也不说。
2006年,冬
子文的座位空了,只留下孤零零的课桌和书山。
孤零零的还有青。
青有时候会走出窗外回头。
里面的少年不在。
她多想也学他一样,说声“好久不见,那一个我熟悉的微笑,我想对它说,我等了很久。”
子文离开了学校,因为青的成绩下滑了。
他走的那天是一个晚自习课后,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向青的座位,很久很久。
久到他的头麻了,久到泪水打湿书本。
子文有一个梦,守护青做的那个梦,梦里青的笑容宛如木棉花。
忍使恹恹,两处无聊。
2007年,秋
青踏上南下的列车。
她望着窗外,却两眼空洞,眼泪一直从眼中滚滚落下。
她依稀从在学校的汇报演讲中看到过子文的身影。
可等她做完演讲,却再也找不到。
子文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台上的青。
他的世界是寂静的。
寂静的只有青说的话。
他好像看见舞台上的青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眼中藏着惊喜。
可他毕竟只是个失过恋,有很多想法却没有做成事的人。
“好像是没有的。也有可能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也许等我们考上同一个大学我就知道了”
多年后,子文去过青的学校所在的那个城市。
可再也没有了青的消息。
青也曾回过学校几次。
那条通往学校的小桥的路还在。
青走过几次。
每一次忍不住回头望。
都像是推开过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有一个温和又阳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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