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六十多块钱来自助餐厅吃饭,不是为了看他的脸色的,可是他就坐在餐厅的角落,拿着张过时的报纸,不知道是真读还是假读。我走进来的时候,他肯定是看见我了,可是他始终没抬头望一眼,我想也不必打招呼了,我也假装没看见他得了。
我特意挑了很远的位置,我的周围有一群吵闹的家庭,他们和他们的小孩吵闹,他们自己也烦得要命。我坐下以后就后悔了。可是我总不至于坐到他的对面那片空位置去。
他在看一张什么报纸,没想到他会读书报一类的东西,他曾说他不喜欢看电影而且不看电影,不喜欢读书而且不读书,那时我只觉得有些偏见罢了,现在想起来就觉得那时真傻,这样的人一定浅薄极了。可是他现在怎么开始读报纸了。
我明白了,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不抬头去看见我罢了。那我也趁着这机会去拿一些好吃的,全当谢谢他避免尴尬的好意吧,可他坐的离水果区也太近了,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走过去,既然他不想理我,那即便我走近也可以避免尴尬,我还不想理他呢。
现在和他的距离不到两米,我今天没有逛街的打算,穿了一件随便的连衣裙,连妆都没有化,我只是来吃顿饭而已。但是我担心什么,虽然这算是碰到了熟人,但反正也是以后不会有交集的人,那种看法和评价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另一视角——
我把切好的苹果放进盘子里之后,转身去拿其他水果,就看见他放下了报纸抬起了头。我只得勉强笑了笑,说声“哈喽”,他也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好,他说,你为什么坐在那边那么吵的地方,坐这儿多好,这儿安静。
我说不用啦,我就坐在那儿就行了。没想到他在跟我讲话时我依然会紧张不安,我不是早就看清楚了他的本相吗,那些年少的记忆早该完全沉没了。
我从未想过在这里能遇见她。她实实在在地从自助餐厅的玻璃门口走了进来,一位,她跟服务员说。我感到莫名的慌乱,我期盼这一刻的到来已经很久了,我曾试图制造一些偶遇,可是偶然没有眷顾我。趁她望向这里之前,我抓起桌子上的一张报纸。而后我想起在这种时代看报纸是件古怪的事情。
如果她没认出我,那她一定会坐在我这片位置上。她在往我这边看,她认出我来了。可是她坐在那片吵闹的人中间,宁愿和争吵的家庭坐在一块,也不愿坐到我附近。她肯定是讨厌我。
那也难怪,谁让高三时我那么对待她,我要是她我也会反感,可是三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放下这件事吗。我承认当时我是做错了,她是那么聪明,我却对她的想法不屑一顾。我当时也是够蠢的把不爱看书作为自己的标榜。不知道她看到我在看报纸有什么感想会不会觉得我虚伪呢。
她走向这里了,有那么一刻我希望她是过来向我打招呼,不过很清楚她是来拿食物的,像从前一样她喜欢吃鱼,要是那时我对她更友好一点会不会有所改变,现在一切都太晚 ,她都不屑于看我一眼。我放下报纸隔了一个桌子望着她。她穿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没有化妆但和从前一样清秀。
假如偶然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它白白流失。
忽然她转过身来,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机会来了,但没料到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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