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无所谓公平。而这些浅显的道理,直到今天,我们才多少有些明白。二十四岁的光景已然到来,我常在硕士的世界里发呆、彷徨,偶尔见到几个同学,寒暄、点头,标准的微笑,一举一动都那么文雅、得体。大家高谈阔论着文学,睿智的眼眸闪闪发亮。
“是过于理性了吧。”我笑,轻轻敲开我的QQ空间,瞧着那时光轴的流转,2011年的音容笑貌在我的眼前浮现。
“回去吧。”她们对我说。
“是啊,也是有点想见见你们了。”我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一)
“好好学,这么美的地方适合学习。”叔叔蹲在路边的石棱上,弹了弹那只留小半截的烟灰头。
“哦。”我像个呆子一样簇在那里,满眼惶惑,旁边可以看到那红白相间的英伦钟楼,它的指针一跳一跳的,似乎和我的心是一个频率。
“一个人注意安全,别学人吸毒。”叔叔说。我不知道人们对云南的印象为什么都和毒品沾上了边,但那时的我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却总带着多多少少的恐怖。
“哦。”我也蹲在那里,不知所错。我瞧了瞧面前的那片洱海,她宝石蓝的美让我心动不已,对了,还有那海面上空遮天蔽日的云朵,“真美。”我赞叹道。“是啊……”叔叔看了看那片海,叹了口气。
叔叔第二天走了,他踏上北归的列车,离开了大理这片土地。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瞧着我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大理大学欢迎你》。
那段时间,我陷入了极大的孤独。不知是对校园的失意,还是对未来的迷惘。我想,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吧。翻着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课本,我强挤着笑,和周围的舍友们寒暄了几句,甩掉鞋子,我捧着我的OPPO黑金版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那个年代,是没有智能机的年代,但玩弄着直板机的我们却都很开心。
我住在下床,靠门那里,常常要跳下床来开门,这使我总是闷闷不乐。我上床住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福建人,大家都叫他“四哥”,他灰黄的皮肤,一米七五的个子,一天桀骜不驯地骂着学校,还总是通宵逛网吧。“真酷!”我总是由衷赞叹着。四哥脚底板的对面也同样躺着一个“优秀”的男人——“二哥”,他一米六五的个子,一头乱发,脸上坑坑洼洼地堆满了青春痘,黝黑的皮肤显露出一种同样潇洒的风度。他的床头墙上贴满了蓝蓝粉粉色彩斑斓的便利贴。“那是情书。”二哥常常弯着眼睛色咪咪地说道。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确实,这玩意谁知道呢?二哥的床对面躺着一个玩吉他的男人,大家叫他“小波”。瘦小的身子,闷骚的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琴弦一拨,小歌一哼,整个五音不全。竟还有一次乐颠颠地去大理古城红龙井酒吧里当了一夜的酒吧歌手,真不知道他有这份勇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小波的脚下躺着一脸正气的“电脑哥”,为什么有这么个怪异的外号呢?哈哈,因为他可是我们宿舍第一个拥有电脑的男人哦!那时候的他,可是我们都争相巴结的对象。谁需要下首歌、查个文件什么的,绝对离不开电脑哥这台神奇的电脑。最后一个男人,就是电脑哥床下的肌肉男了,短小的双腿上顶了一副肌肉机器,那两臂的肱二头肌都鼓成了两个小皮球了。他的外号我想应该是“大力水手”什么的,可当他在一次深夜骚里骚气地唱了一曲《红嫁衣》以后,他的外号便被我们当场定夺了下来。对,就叫“红嫁衣”!他反对,挥着小鼓一样的双拳抗议着,可我们几个恶俗的男人群起而攻之,他,只能妥协了。
人对环境的适应力也真是强的可怕,从最开始的孤独寂寞,到最后的潇洒自在。不过,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我们吧,哈哈,十八岁的我们,青春的我们!
(二)
入学才刚刚一个月,我便陷入了一种无比矛盾的境地。一个班里的女孩爱上了我,而我,却爱上了她的朋友。人生最尴尬的事情降临在那年单纯愚笨的我们身上,而这,是最让人痛苦不堪的了。
她叫“阿忆”,胖胖的小脸,暖暖的笑容,绽放在樱花飘飞的小道上。第一眼触到她那雪白的领结的时候,我就不由怦然心动了。这是为什么?是爱情吗?我不知道爱的感觉,但爱情这个詞汇却不断地在我脑海中萦绕,让我无数次在睡梦中甜蜜地笑着。
“哎,她叫什么名字?”我问“阿梦”,她是阿忆的朋友,挺挺的小鼻子,梳着一条清爽的马尾辫,瘦小的身子透着一股着机灵劲儿。我知道她爱我,可那年的我,又能怎么办呢?
“问她干嘛?”阿梦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哎呀,都是同学嘛,就问一下。”我有点紧张,躲着她的眼睛,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
“阿忆!”她说,眼珠子鬼灵灵的瞧着我。
“真好。”我不由喃喃道。
“你喜欢她?”阿梦有点不开心了,漂亮的眼眸闪动着水的光泽。
“没有……哎……真没有……”我没想到她是如此的机灵,我有点恨她,但又有些许的不忍。
“你就是喜欢她!”她盯着我的眼睛,直射我虚伪的心魂,我胆怯了。
“没有,你尽瞎想!”我叫,“不和你说了,我回宿舍了。”我强装镇定地躲开了她的目光,有些理直气壮。是啊!我喜欢别人,何必向你汇报!你是谁啊你?我妈都管不着!
我走了,狠狠地把阿梦丢在路边。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许是哭着,也许是笑着……
是啊,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在意了你,是对“阿忆”最大的亵渎!
一回到宿舍,我便窝在被子里,在同学录里疯狂地寻找着“阿忆”的QQ!我发现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可爱的女人了,有点想亲一亲她小脸的冲动。
(三)
“你好,阿忆。”我欣喜地在QQ里呼唤着她,她的QQ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真可爱啊,我想,就和她一样。
“哎,你好,请问你是……”QQ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木一。”我快乐地回复着。
“你好啊,怎么突然和我说话啊?”
“哎……认识一下嘛。”
“哦,这样……”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前的对话似乎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境遇。我该说些什么呢?我似乎有好多的话可以说,又好像一句话都说不了,我的手指悬在手机的按键上。嗯……该说些什么呢?
突然,阿忆有响应了——
“嗯,有些事,有空常聊”。
我呆住了,我知道这是一些客套话,我又何尝不知道呢?然而我喜欢她啊……我落寞了,有点烦闷。“走!胖子!网吧通宵去!哥带你感受感受德玛西亚之力!”四哥从床板上垂下了那条枯瘦的臂膀,发出了致命的召唤。
“好啊!”我答应了,竟然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学生啊,我是一个有底线的男人啊!然而此时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红嫁衣,去不去!”我吼了一下那个在床上一脸坏笑的骚男。“他妈的!你请!”他笑眯眯地望着我。“走起!抠门的东西,十块钱都不舍得花!”我骂道,拍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纸币。
那一夜,我在散发着恶臭与叫嚣的“蓝水印”网吧里厮混,放荡的男女,纵欲的欢笑环绕在我的耳畔。“红嫁衣”打开了一部A片,朝着屏幕吃吃地笑着。“快进!他妈的!”我异常激动地叫了出来,我知道,一切只因为那个女人!“快进你妈!看故事情节呢,要慢慢进入感觉。”“红嫁衣”没好气地顶了我一句,像一个艺术家一样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这贱货!”我骂!
(四)
我一直在等待着“阿忆”的消息,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我的。日子有一天没一天地过着,我终于等来了一条消息,惊喜之后满是失望。
“晚上的古代诗词课,我已经给你占了座。”——阿梦。
真是个可恶的死女人!凭什么来扰乱我的生活!我把怨气突然全发在了她的身上。看了一会儿《挪威的森林》,我慢吞吞地下了床,洗了洗脸,临出门才给她简单地回了句:
“好”——木一
通往一教的路上有一条银杏大道,马路两旁的银杏叶随风飘洒着,宛如一朵朵金色的蒲公英,她们欢快的飘落在地上,使地面变成了一条金光璀璨的地毯。我走在这软绵绵的地毯上,一双手胡乱地捏着面前飘飞的金色精灵。那时的我深深地以为,自己是银杏叶的孩子,在这个美丽的国度里,像率性的小王子一样自由、幸福。
我见到阿梦了,她翘翘的马尾辫上别着一只蓝色的心形发卡,雪白的衬衫配着一条粉色的格子裙。我不想看到她,即使是如此的精心打扮,可那有如何呢?
“哎。”我强装笑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来了。”她回过头,望着我,眼睛里显露出灿烂的光彩。
嗯……”我答,有点闷闷不乐。
“哎,把你手机给我。”她笑着问。
“干嘛,你不是有手机吗?”我有点不耐烦了。
“听听歌,这都不可以吗?你看,我自己都拿耳机了。”她有点委屈,举着手里的白色耳机让我瞧,我随意地瞧了一眼,便将手机递给了她,“你真奇怪,自己的歌还听不够吗?”
“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歌嘛……这都不行?”她的一双目有些湿润了,我的心无可奈何地软了,“好好好,你听吧,都不好好听课!”我梗着脖子,立刻入神地盯着讲台上那个矮胖的老男人,他外号“福哥”,挺着个大肚子,一口大理方言整得我糊里糊涂的,偶尔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哈哈大笑,是被他的“妙语连珠”逗乐了吗?
“他说了点啥?”我问阿梦。
她痴痴地望着我,傻傻地摇了摇头。
“你真傻!”我没好气道。
她的耳朵塞着耳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恼人的课持续了约有四十分钟,我也是强打精神,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间,我的袖角动了一下。我一惊,原来是阿梦!
“你干嘛啊。”虽然说课没有听得怎么顺利,不过被打断终究是种让我不快的事,尤其是被阿梦,这个奇怪的女孩,“不好好听音乐,你揪我干什么。”
“我想出去,你陪我。”她说。
“你疯了吧!还有课呢!”我有点火了。这个奇怪的女孩,她的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陪不陪!”她执拗地拉着我的袖角。一双弯弯的眼好像要蒙上一层雨幕。唉,最见不得女人哭。怎么办,没办法呗!
“好吧,真服了你了。”我弓着身子,像个贼一样朝后门窜了过去,迎着无数双惊异的眼神。唉!丢人啊。
到了门口,我等着阿梦。她笑嘻嘻地溜了出来,冲我嚷道:“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啊。”
“哦。”我像个傻子一样地应着,脑子里还在想着逃课的重要性。
“你跟我来。”她背着手,带着我从走廊出去,向图书馆的灯火通明处走去。
“去哪啊?这大晚上的!”我不满地跟着她,迈入了那条悠长宽阔的樱花大道。
跟着这个奇怪的女人,不知为何,我总有点不祥的预感。我似乎感到了她在向我传达着一种信息。然而这信息过于微妙,以至于那个年月的我还不能完全了然。我只是走着,看着,听着。
“你看这天空。”她高兴地冲我喊,我抬起了头,却见到傍晚时分深蓝的天幕中遮天蔽日的云。我被这种壮丽的云朵打动了。它们离我那么近,似乎可以伸手触到它。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真美。”我说。
“是啊。”她笑了,清秀的脸庞像月光般明亮,“你还说你不想出来……”
“哎……”我挠了挠头,不知该说点什么。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边走边问。
“为什么这么说?”她的面容倏然哀婉了许多。
“不知道,我感觉是。”我答。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突然哭了,将手机“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慌了,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给她拾着残片。还好,只是电池被摔出来了而已。“你干嘛啊!”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我有点怕她。
“你……你什么都不懂!”她吼,用那洁白的袖子擦拭着泪,我笨拙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是要抱一下吗?可我……并不喜欢她啊……
我慌乱地从裤兜里搜出一张纸巾,塞到了她的眼前:“快擦一下眼泪。你怎么啦?”
她摇着头不理我,冷冰冰道:“你把我手机丢了吧!”
“你疯了吧!多么贵的手机!”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浅薄,也许这个手机的贵贱和她的眼泪没有丝毫的联系。
她不说话,只是继续向樱花大道的深处走去。黄晕的路灯与浓浓的夜色搅拌在了一起,我感到了一种深重的悲哀。
天,下雨了。简直是童话里的场景吧,我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大理的天空。她的发湿了,我想脱下我的外套为她遮挡,可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这样袒胸露乳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让我极度难堪的,我放弃了。
“走吧,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我轻声地说。
她忽然听话了,点点头,乖乖地跟在我的身边,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
那夜,我决定不再见到她。因为我的心,装不下别人了。而她的奇怪,让我有种暗暗的隐忧了……
(五)
我想,我必须做出一些决绝的举动,让阿梦彻底死了 心。爱,如果变成了负累,便只留下了折磨。我想,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对不起,咱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不知道短信那边的阿梦会如何的反映,叹了口气,静静的瞧着窗外缥缈瑰丽的洱海。
“红嫁衣”趴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翻动着手机,突然冲我嚷道:“哎!看我手机屏幕里那学姐,美翻了!”他色眯眯地笑着。
“那么老你都要!”我轻蔑道,“学姐有什么好,等明年学妹来,那才嫩呢!”
“你他妈的比我还色!”“红嫁衣”乐颠颠地骂道。
我不做声了。是啊!我本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恶棍!坏到可以随意破碎一个女人的心。我真是个混蛋!
几天平静地过去了,阿梦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偶尔在课堂上碰到,她也是冷冷地面无表情。我知道这样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坐在第一排,静静地翻开书本,我微笑着面对着讲台上的老师。
阿忆一直没有怎么搭理我,无论是QQ,还是微信。可我却充满了一种无比的思念。我突然认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爱恋中,而我,应该做出点什么了。
傍晚,阿忆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阿梦没有在她身边,是病了吗?
我着魔了一样地跟着这个女人,始终和她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她搂着那本袁行霈的《中国文学史》,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山茶园的台阶,是要抄近路回宿舍吧。我笑了,我知道在这夜的守护下,她和我的距离已经缩减得很小、很小。
她披着长发,皎洁的侧脸似乎和月光一样温润美好,娇小的身子在这幽暗的园子里隐隐绰绰,蓦地隐在了那棵高大的柳树下。我悄悄地跟着,不知不觉也来到了柳树的树干后面,她的身影在这幽弱的光影下是那么的脆弱可爱。然而,她冷漠的举动又是多么令我痛心。我感到屈辱了,像只愤怒的豹子,突然窜了过去,一把将她拦在怀里,双唇紧紧地贴在了她冰冷的脸颊上!
“啊!”旁边突然响起了女孩的惊呼,然而这声音却是如此的熟悉!呀!我恐惧地猛地一怔!这不是阿忆的声音吗?那我怀中的!是?
她没有挣脱,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
是阿梦!
我猛地松开了手,朝旁边的小径夺路逃去,路过小亭时还惊起了几个“野战”的狗男女!我想此刻的我显然是比他们更为惊慌的!
她一定不会认出我!我安慰自己。连忙从旁边仙风道骨的“四哥”手里拽过了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他妈的!你小子怎么了!”四哥瞪着眼睛,一脸不高兴。
我咬着烟头,猛地拉上窗帘,一声不吭。
(六)
我一夜未眠,窗外的阳光刚刚从窗帘泄入了一些,小波就抱着吉他下床了。
“波哥,这么早?”见他入神得盯着电脑屏幕,我有点惊讶。
“嗯,看个片。”小波的嘴角扭出了一丝微笑。
我坐起身子,好奇地朝他的电脑瞧去,只见一个性感的女人在搔首弄姿。
“哎,波哥,大清早的,你也是……”
“你不懂,这是艺术。”小波耐人寻味地拨弄了吉他的几根琴弦,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波哥的世界我不懂啊!我突然从嘲笑中获得了某种释然。对啊,一切都是那么愉快,昨晚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我兴高采烈地刷起了牙,“呼噜噜”的清嗓声引得床下的“红嫁衣”一阵乱骂,他抄起拖鞋就往我这里砸:“他妈的!给老子安静点!”
这死货,一睡迷糊就自称老子。可谁是谁的老子,还不知道呢!
我出了门,向上面的食堂走去,毕竟,男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
点了碗米线,我坐在桌前气定神闲地吸溜着,偶尔瞧瞧周围五光十色的妙龄少女们。哈哈,生在这个年龄,真是人间一大乐事!我思忖着,边吃边摆弄起了我的OPPO Real音乐手机。
“我知道是你。”她说。
我一愣。
面前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人,她面容清冷,只是一双眸子依旧是那么明亮。
“阿梦,你说什么?”我装傻,一脸无辜。
“你,昨晚,山茶园。”她说。
“没有,我在图书馆。”不知为什么,每当我想胡编个去处时,第一反应就是校园里那高大上的图书馆。
“我知道是你。”她没有理会我的辩解。
“不要瞎说。”我的脸涨得通红。
“我还知道你原本是想亲阿忆的。”她平静道。
可恶!我最不能忍受一个女人在我面前一点一滴地撕碎我的面具,这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
“能不能不要乱说!”我吼,将筷子往桌上一砸!
她笑了,我简直不愿意去猜测她这笑声中的某种复杂的内涵。
“可是,我还是很开心。”话罢,她倏地站起身,离开了。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双唇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七)
早上10点半,最后的一节英语课终于结束了。“他妈的,这死老师!怎么上课的!尽吹他出国那些破事!下次绝对不来了!”作为自学成才的英语高手,我光明正大地发表着对黄老师的不满,“他根本不懂英语!”
“你懂?”一身肌肉的“块哥”不乐意地瞧着我。
“是啊!英语是门美妙的艺术,像歌曲一样抑扬顿挫。”我骄傲地叫着,意气风发。
“就在那作吧。”“块哥”冷冷一笑,用力地挎上了包,走了。
“哎,曲高和寡哦。”我爬上了窗户,正打算往外面跳!别担心,这里是一楼。
“木一。”是阿忆的声音!
我脑袋一个激灵,回过头:“阿忆,你叫我?”
阿忆胸前镶着一只可爱的红色领结,美极了。“是啊,还能有谁?”她温和地笑道。
“也是,嘿嘿。”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有点事,想和你说。”她娇美的脸上漾出迷人的光泽。
“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明天周六,有个生日会,想让你去……”
“啊……”
“到底去不去?”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去,去,当然去!”我突然才醒悟了过来,心里瞬间甜蜜的似乎要化了一样。
“嗯……晚上6点半,溢乐咖啡屋。”她洁白的脸上缓缓地罩上了一层微微的红。
“好滴!”我回过头,乐得就要往下蹦。
“哎……那个……别迟到。”阿忆朝我软软地道。
“好勒!”我大大地做出了一个笑的表情。
女人这种东西还真是奇怪,前段时间还冷冰冰的,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热情。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一种美丽的存在啊!我时而想,时而笑。午饭也懒得吃,登上了2路汽车便向大理古城驶去。“一定要买点有意义的生日礼物!”我叮嘱自己。
(八)
爱情似乎是每个活着的人都渴望的东西,然而,它具体是什么?又有谁能真切的说得明白呢?我们往往根据感觉的驱使,将这么一件沉重的东西简单归结为感觉。而那年在象牙塔栖居的我,又何曾不是这“感觉”的自觉追随者呢?
“哎!真他妈的!都说校园里的爱情比外面单纯,纯个鸟!”四哥失恋了,一拳砸在了床板上。
“呸呸”地啐了好几口跳入嘴中的灰尘,我装出关心的语气:“别难受,四哥,你这么优秀,是那女的眼瞎了!”其实四哥这极品屌丝的作派,我是女的都恨不得抽他几个狠嘴巴子扬长而去。
“怎么说?”“红嫁衣”来了兴趣,幸灾乐祸地瞧着裹在被子里发骚的四哥。
“全他妈外貌协会的!”四哥不羁地骂。
“是啊,出社会看钱,在学校看脸。女人还真是优秀的动物。”小波瞧了瞧电脑桌面上的女优大桥未久的裸照,意味深长地叹。
“真他妈的心烦!小四,别烦了,哥带你去网吧撸一把英雄联盟去,我请!”二哥一脸怨气,似乎被这个话题带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往事。
“还是国哥会活,去教室读书去了,这叫提升自己懂不懂!你们这些死货,一天整这些没用的风花雪月!”电脑哥说着又冲小波吼:“再拿哥的电脑下黄片小心整死你!”
“看个蛋书!不就是追三班那个女学霸去了?不为了陪那女人他会读书?” 小波明显被激怒了,瞅了瞅电脑哥。
“都他妈闭嘴,哥要去三月街嫖姑娘去!”四哥猛地一号,两条干瘦的长腿从床梯上蹬了下来。
“优秀,优秀。”“红嫁衣”高兴地合不拢腿了,“木一,咱们要多向优秀的四儿学习。”
“哦……”我懒洋洋地答着,闭着目,用手碰了碰身边那可爱的红色盒子,哎,里面装了什么啊?别问我,现在的我想睡觉,不想告诉你。
(九)
阿忆喜欢TFboys,对,就是那几个00后的三个会唱歌的小帅哥。这段时间被捧得很红,到处都可以听到他们三个男孩童稚的嗓音。
不知为何,我一直很讨厌这三个家伙,竟然把我所深爱的阿忆迷得神魂颠倒。更令人气愤的是,为了取悦这个花一样的姑娘,我还要买他们的写真集送给她。真是可恶。“掏粪男孩!”我不由学着网上的脑残粉骂出声来。
爱情就是牺牲,为了她,我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信仰。那时的我,明显是一种深信不疑的态度。
带着那恼人的“TFboys”写真集,我沿着楼梯缓缓走上了溢乐咖啡屋。
屋子里,灯与灯之间系着红色的丝带,上面还挂着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小气球,一个大木牌挂在了对面墙上:“阿忆生日PARTY”。美国女老板忙着给阿忆戴着一顶纸制的圣诞帽。对了,她名叫LORY,根据谐音,我们都叫她“萝莉”,而她也不嫌弃,似乎觉得自己肥胖臃肿的身躯和萝莉二字是天作之合。呃……难道是文化差异?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嗨,你来了。”阿梦突然冒在了我面前,冲我浅浅笑着。真是屈辱!真是个让人扫兴的女人!就算她是阿忆的好朋友吧,可谁有权利让她时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还妄想随时吸引我的注意力,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我“哦”了一嗓子,忙向阿忆走去。是啊,毕竟这是她的生日会,她才是主角。
“哎,阿忆,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我将“那三个小男孩”往她怀里一塞。
“哦,谢谢。”她显出高兴的样子,“坐那边,给你安排位置了,和阿梦坐在一起。”
什么!我的心一沉,过分!但是我的脸上还挂着不动声色的笑。然而我能怎么做!和我心爱的女人辩解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靠着阿梦坐在了圆桌旁,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一眼都不想看她。
她也没有理睬我,和旁边的女孩子们聊着各种八卦。
看看她!我暗道,只会说这些没用的!事儿婆!我不知我为何生那么大的气,这到底是她的成功,还是我的胜利,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木一!太感谢你了!我的四叶草!”阿忆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跑到我的面前一个劲地摇着我的胳膊。
“哎……没事儿,生日快乐哈。”我像个傻子一样重复着“生日快乐”这几个词,不知她是对我的欢喜,还是对那三个小男孩的欢喜。
蛋糕一来,我们就进入了灭灯吹烛的环节,黑乎乎的四周,隐隐约约是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这呼吸似乎有种银杏叶的味道,不知为何,我突然这么以为。
手机不慎掉在了地上,我曲着身子去拾,随便触了一下按键,屏幕一下子变亮了起来,我周围脚的世界暴露在了眼前。突然,我惊呆了!只见阿忆小巧的红皮鞋搭在一条长满粗毛的男人的腿上!再看那男腿的轮廓上暴露的强健的肌肉,不就是属于“块哥”的吗?我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恨恨地从桌下的世界钻了出来,挤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你笑什么!”坐在阿忆身边的“块哥”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强装着笑容,一副宽厚的样子。
我突然有种复仇的感觉!
(十)
PARTY一直到了10点才结束,而大理此时的夜已经是相当浓重了。
块哥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伏在阿忆的肩头,晃晃悠悠地走着。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知在说着什么。我怀疑是在骂我。
“哎,你们先走吧,我扶他到百花园坐一坐,我让他醒醒酒。”到了校门口,阿忆和我们讲。
我突然不幸地意识到我是这普通的“你们”中的一员,“我可以帮你。”我说。
阿忆礼貌地向我微微倾了倾身子:“哎,不用啦,谢谢你。”
你还真是礼貌!我的心在吼,恨不得一脚将这对狗男女踢碎。
“哦。”我点了点头。
人们开始各自散了,阿梦不知何时也走出了离我十多米远,她时而用手傍着身边那瘦黑的男生,小巧的马尾辫一跳一跳的。
可恶!她也敢!
我出离愤怒了!
跟着他们,直到阿梦和那笑呵呵的男孩子分别。
跟着她,直到拐到了一条树影斑驳的小道。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不已地往自己怀里揽!
“你干什么!”她拼命地挣着,一记耳光狠狠地摔在我的脸上。
“凭什么你也敢!”我吼,紧紧地把她往怀里锁。
“混蛋!你就是混蛋!”她倏然哭了,我有点怕了,胳膊微微一松。只觉得胯下一阵剧痛,我双腿一抖,像只被阉了的鸭子扭曲在了地上。
唉,我觉得我的蛋碎了……
(结语)
十七岁的我终于选择了转学,是无法面对那两个女孩吗?亦或是我发现了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人的窘境。
或者是,那十七岁的一切,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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