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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略重镇
1944年夏天。日本因本土到东南亚海上交通线被阻断,决意开辟一条从东北至越南的所谓“大陆交通线”。为此,日军了发动一场横跨豫湘桂数省、规模浩大的战役。这也是日军在1904年日俄战争以来。投入兵力最多的战役。仅在湖南战场,日军就投入总计12个师团、数个混成旅团,外加第22王牌飞行队和炮兵部队,总兵力达到36万人。向这条交通线上的两个战略要地——长沙、衡阳发起攻击。
1944年6月18日,日军占领长沙。这座在武汉会战后横亘在日军南下路线上6年之久,屡屡给日军以重创的城市终于被日军攻破。华中派遣军司令畑俊六和11军司令官横山勇长吁了一口气。困扰他们6年之久的坚固堡垒长沙已经拿下,区区应该衡阳不在话下。他们即刻就可以踏过这座城市,挥师广西。所以在日军的作战计划里,把攻占衡阳的时间设定为3天。
但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衡阳将是他们南下路上的火焰山,将是日军侵华以来攻打时间最长、兵力损失最多的城市,成为日军永远的梦魇。此战会让日本朝野震动,内阁下台,让全世界为之侧目。
而衡阳这座城市,也因为这场战役永远铭刻在中国的抗战史上,成为全国唯一的抗战纪念城。那么,这个令日军损兵折将、一败涂地的城市,到底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壮举?80年前那场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攻防战到底有多么悲壮和惨烈?
衡阳自古为九省通衢之地。有“南北要冲、两广咽喉”之称,粤汉铁路和湘桂铁路在此交汇,也是通往东南各省的公路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同时,这里还是美国空军在华的重要基地,日军要打通大陆交通线,衡阳志在必得。
日军在占领长沙后,快速进逼衡阳,左翼第3、第13师团已攻克攸县、安仁、耒阳,从东南杀向衡阳;右翼40师团由临湘南下,从北面直扑衡阳;中路日军第116、68师团在两翼策应下,沿粤汉铁路两侧急进。衡阳,已处于日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二、泰山之师
此时,守卫衡阳的中国军队是国民革命军第10军。这支部队的前身是赫赫有名的黄埔军校教导团,是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在抗战中勇猛顽强、屡立战功。因善于防御,如泰山般不可撼动,故有“泰山军”的美誉。
军长方先觉,作战勇猛,善于谋略,曾在第三次长沙战役中死守阿弥岭立下赫赫战功,由师长提升为军长。这次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代价,死守衡阳10~15天。
担此重任,他已精心布置了防御阵地,其中第3师防守衡阳西北部、预10防守衡阳西郊、第190师防守衡阳南郊,暂54师防守衡阳北郊。共计兵力1.7万人,而此时围攻衡阳的日军总兵力达到11.6万,是中国军队的7倍之多。
独守孤城,面对火力强大、人数众多的凶悍日军,他们依然能守如泰山,岿立不动吗?
6月23日,日军强渡耒河,向西逼近南郊,威胁衡阳机场。
衡阳机场是中南地区中美空军最大的机场,可停飞机400架,是中南日军的致命威胁。日军对衡阳机场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25日夜,日军68师团挑选了1000余名敢死队员,趁夜潜入衡阳机场周围高地潜伏。
26日拂晓,日军集中了数十门大炮猛轰机场,衡阳机场瞬时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日军敢死队员趁乱从南面冲入机场,守卫机场的190师569团三营奋起还击,双方发生激战。日军第116大队和64大队也迅速加入战场,中国军队一个营寡不敌众,伤亡殆尽。机场失守。
68师团趁势渡过湘江与西南的116师团汇合,至此,日军从四面包围了衡阳。
没有退路的“泰山军”早已下定决心,与敌决一死战。
三、众志成城
28日拂晓,日军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衡阳开始第一次大规模进攻。黑压压的日军向中国军队阵地发起潮水般的冲击。但令日军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军队的炮火同样猛烈,一发发炮弹在密集的日军中炸开,日军血肉横飞,伤亡惨重。
原来,中国守军也在衡阳城内布置了大量的炮兵部队。有战54师、48师的战防炮营,第46军一个山炮营、74军的野炮营等。强大的炮火让轻敌的日军吃了大亏,日军在炮火打击下损失惨重,虽然有部分日军穿过炮火冲至中国军队阵地前,但迎接他们的是如雨点般呼啸而来的手榴弹,让他们粉身碎骨。中国守军不时跃出战壕发起反击。一日激战,日军伤亡惨重,他们终于领教了“泰山军”的厉害。
29日的战斗更为激烈。
在日军主攻方向衡阳南面的停兵山和高岭阵地,109师一部冒着日军飞机轰炸和猛烈炮火,一次次打退了潮水般日军的冲击。战至下午,在优势日军的轮番攻击下,中国军队死战不退,全部壮烈牺牲,日军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亡1000多人。
在衡阳南侧张家山以东五桂岭阵地,进攻的日军遭到中国守军的顽强阻击,伤亡惨重。竟全然不顾国际公约,向中国军队阵地大量释放毒气和硫磺弹。预10师28团7连80余人冒着毒雾殊死抵抗,全部壮烈牺牲。
至30日,日军伤亡惨重,除占领一些零星据点外,全线毫无进展。
担任主攻任务的68师团的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非常生气,带着参谋长原田中三郎大佐抵前指挥,被中国军队炮火击中,身负重伤。
激战至7月2日,日军被迫停止进攻。猛攻5日,日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仅向前推进了1000米。
这是抗战以来日军在攻城战斗中遇到的最强阻击。日军损兵折将,68师团长和参谋长均遭受重创。接任指挥64师团的116师团师团长汪友岩不由叹息,“衡阳守军勇气丝毫不帝国军人“!
四、殊死搏斗
7月11日晨,日军开始了对衡阳发动第二次大规模攻击。为摧毁中国军队抵抗意志,日军出动30多架飞机对衡阳市内进行狂轰滥炸,并大量投放燃烧弹,整个衡阳城陷入一片浓烟烈火当中。
这次日军把主攻方向由正南改为东南,日军最精锐的122连队担任主攻,猛烈冲击虎形山阵地。中国军队顽强抗击,打退日军数次冲锋,双方都伤亡惨重。下午,日军凭优势兵力突破中国军队的阵地。但中国军队二线增援部队随即展开反击,与日军反复争夺,阵地犬牙交错,战斗极为激烈。190师第8团在半日内接连任命5个营长,均壮烈牺牲,全团最后仅剩30多人,日军也死伤惨重。
在城西,日军第116师团的120联队和133联队猛攻第3师和预10师阵地,双方发生激战,战况尤为惨烈。
至18日,日军120联队联队长和尓基隆大佐被中国军队击毙,133联队3个大队长连续被打死,日军两个联队几乎伤亡殆尽,每个大队仅剩兵力不足100人。
日军遭受重创,不得已于7月20日再次停止进攻。
在此期间,奉命驰援衡阳的62军一路冲杀至衡阳西南的云母山地区,被日军116、40师团各一部阻击。双方发生激战,62军前锋一度突至衡阳火车西战,但被日军优势兵力反击,于22日退回铁铺以南。而另一路驰援的79军受日军阻击,进展缓慢。
接到坚守衡阳10~15天命令的第10军,已在日军的四面包围下坚守了近一个月,但援军被敌阻击,迟迟不至,他们依然要坚守孤城,浴血奋战。
因为连日作战,中国军队伤亡惨重,而且粮弹匮乏,已濒临绝境。4000多伤员因没有药品治疗,伤口化脓,溃烂生蛆。城中存粮多被日军燃烧弹销毁。守军只能食用部分从烈火中抢出来烧焦的大米煮的糊饭。
中国军队人员物资消耗殆尽,但日军的援兵却源源不断开往衡阳。
因为衡阳久攻不下,损兵折将,11军司令官横山勇大为震惊。为啃下这块硬骨头,他又从长沙调来重炮部队和58师团一部,44师团和13师团也准备驰援衡阳。
日军不断补强,衡阳城危在旦夕,但中国军队广大官兵决定死守孤城,血战到底。
五、永载史册
8月3日,日军对衡阳发动了第三次大规模的进攻。在飞机和重炮的不停轰击中,日军昼夜零轮番攻击。中国军队人员匮乏,粮弹不足,仍依托碉堡,堑壕奋起还击,所有的阵地都反复争夺。
激战至6日,从长沙赶来的58师团终于突破190师小西门附近阵地,随着突破口不断扩大,日军不断涌入城内。双方在城西北展开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双方都伤亡惨重。日军第57旅团长志摩原吉少将被中国军队击毙,第109联队连续三任队长都先后被打死,133联队一个大队两个队长都被击毙,一大队最后只剩7人。中国军队预备第10师也几乎伤亡殆尽。
8月7日,日军集中炮火对中国军队阵地连续轰击两个小时,然后集中兵力发起猛烈攻击,中国军队阵地大多被突破。但第3师及预10师官兵仍在顽强抵抗。
军长方先觉和各师长联名向统帅部发出最后一电:“敌人经城由北门突入,以号再以无兵可至堵截,只等是以死报国,此电恐为最后一电,来生再见!”
这时衡阳城内能作战的士兵已不超过1500人,已弹尽粮绝。而重伤和失去行动能力的有7000多人。方先觉本想玉石俱焚,举枪自尽,但看着这些受伤的士兵,他决定与日军谈判。
他一再声明,是谈判,而不是投降
8月7日夜,方先决与日军谈判。
8月8日,衡阳陷落。
此时第4战区来援的46军已进至衡阳南面二塘一带,距衡阳仅8公里。
衡阳守卫战以中国守军弹尽粮绝,伤亡殆尽而告终。他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面对火力强大的数倍日军,死守衡阳47个昼夜,17000人的部队,最后仅存1200余人。但他们有伤亡1.6万人的代价,打死日军2万多人,打伤日军超过6万,打出了中国军人的血性与威风。
据《日本帝国陆军最后决战篇》记载:“敌人之守将方先觉将军为一号骁勇善战之虎将,其第10军之四个师皆以必死之决心,坚决抵抗,寸土必争,其孤城奋战的精神,实令人敬仰。”
衡阳保卫战刷新了抗战史上城市攻防时间最长、敌我双方伤亡最多的记录,其惨烈程度被誉为“东方的莫斯科保卫战”而震惊世界,永载史册。
第10军的浴血奋战,让日军三天攻占衡阳的计划成为笑话,阻止了日军快速向南侵的步伐,对于牵制日军拓宽南亚战场,配合德意族轴心国挽回败局的企图起了重要作用。
衡阳,这座在战火中夷为平地的城市和伤亡殆尽的第10军,却在历史上竖起了高大的丰碑,屹立着中华民族力抗外辱、永不屈服的精神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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