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年,春分。这天我满了十八岁,在漫天的大雪中纵马离开了残山。
其实我早就想下山了,但是师父不许。师父说为我卜过一卦,卦象显示我下山属不祥,当有劫难发生。
我想了想,问了师父一个问题。
“师父,我何时能够天下无敌呢?”
师父笑着抚了抚胡须,肯定的说,“十八岁。徒儿你十八岁时将会于天下无敌。
现在我已经十八岁了,所以我想我可以离开残山了。虽然,我并没有想好我要到哪里去。
我一路东去,不断听到人们说起长安城。
说那是大奉王朝国都所在,是天下雄城之首;说那里遍地金银,人们夜夜笙歌。
当然,最终让我决定去长安的,则是听人说起,长安城武道高手云集,没有去过长安的人根本算不得武林中人。
师父只收了我这一个徒弟,我知道他肯定希望我能将师门发扬光大,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所以我决定去长安,会一会这个天下的高手们。
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当时面前的两条路,一条通往长安,一条通往南疆。我忍不住的泪流了满面。
要是我当时,选了去南疆那条路,会不会好一点?
壬午年,三月十二日。这一日,我路过了听雨庵。
如果没有下那场春雨,我不会站在庵外屋檐下看雨。自然,也就不会遇到小诗了。
可那天,是下了雨的。
我自幼在残山长大,从来看到的都是茫茫的大雪,雨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我索性下了马,坐在听雨庵门外的屋檐下,看着绵绵的春雨出神。
“公子,春雨微寒,要不进来喝杯热茶?”
耳边传来了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子声音,我一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下的姑娘。这一看,把我给看痴了。
“公子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姑娘脸蛋微红,低下眼睛又问了一句。我总算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冲姑娘笑了笑。
“如果姑娘不介意,那在下就冒昧讨杯茶喝了。”我照着路上学来的礼节,微微抱了抱拳。
姑娘掩嘴轻笑,“那就请跟我进来吧”
之后,我知道了姑娘叫小诗。也喝到了小诗自制的青梅茶。那茶微涩,我当时觉得好喝,一连喝了三碗。
而现在,想起那味道,就苦到了心底。
雨下了三天,我也在听雨庵待了三天。
三天时间不长,但有时候,用来爱上一个人也足够了。
我爱上小诗了。我知道她也喜欢我的。我要带她走。
“带我走?”小诗听了我的话,笑着掀开了头上戴着的帽子。“我可是出家人哦”
我看着小诗的眼睛,“小诗,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跟我走就行。”
小诗低下头,半晌,轻轻的说,“我也想跟你走,可是...”
“可是什么?”我急切的问道。
“除非我能马上长出一头头发,我就跟你走。”小诗赌气似的说。
“这有何难?”我开心的笑道,拉过小诗的手掌,运起了春水决。
一刻钟后,我松开手。“呀!”小诗惊叫了一声,指着我的头发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本门心法春水决,取自春天流水生生不息之意。帮小诗生一头青丝来,不是难事。只不过代价也不小。
那一天,十八岁的我青丝换白头。而小诗,则关掉了师傅留给她的听雨庵,跟着我一起往长安去。
“小诗,等我到长安去,把那一干武林高手都比下去,就带你回残山。”在漫山遍野的凤蝶花中,我对小诗说道。
小诗歪着头,“不如我们现在就回残山?你说残山终日大雪纷飞,我好想去看看。”
望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城,我终究没有听小诗的话拨转马头回残山去。
“不用怕,师父说过我到了18岁之后就天下无敌的。”我笑着摸了摸小诗的头,纵马入了长安城。
壬午年,四月十四日,残山李莫离入长安。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长安城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武道中人都从各地赶来,希冀着能通过武林大会闯出名头来。
报名的人,抽签进行两两对阵,最终胜出的将会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号。自然,我也是报了名的。
第一轮,对阵华山刘长峰。我用了三招,把他扫下了擂台。
第二轮,对阵少林圆通,我用了五招,逼的他自动认输。
第三轮,对阵明教谢天正,他挺厉害的,在我手下走了五十招。
“小诗,明天最后一场打完,我们就可以回残山了。”我笑着看向小诗。
“嗯,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小诗调皮的眨眨眼睛,喝下了一杯茶水,
片刻后,小诗忽然开始咳嗽起来,我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是不水染了风寒。
小诗摇摇头,笑着说没事。笑着笑着,鼻眼里开始渗出血来。
我慌忙抓过小诗的手,她的手冷的不像话,我赶忙运起了春水决。
可是这次,春水决没用。小诗嘴里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
我用颤抖的手想要擦去小诗脸上的血,可怎么也擦不干净。我从没感觉这么绝望过。
只能哭喊着,小诗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回残山,我师父肯定能治好你的!
小诗摇了摇头,勉强着笑道,“残山,我怕是不能去了,真想去看看大雪呀。”
小诗的声音已经若即若离,我把耳朵凑近小诗的嘴边。
她最后几个字,说的是,“莫离,我不后悔跟你一起。”
小诗就这样,以一种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永远的离开了我。
“小诗,我会带你回残山。”我拿出从残山带下来的冰魄汗珠,放入小诗口中,对她说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承诺。
我找到了负责送茶水的店小二,打断了他双手双脚后,他告诉我是受万山水指使的。青羊宫的万山水,就是那个第二天要跟我进行最后一场决战的人。
第二天,长安城里万众瞩目的最后一场比武并没有如期进行,而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备受期待的青羊宫年轻高手的头颅,被高挂在宣武门城头。
壬午年,五月初六,我带着小诗回到了残山。
看到慈祥的望着我的师父,我跪在地上,哽咽道,“师父,我真的不该下山,师父我错了!”
师父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孩子,都过去了。”
“可是师父,我过不去了。”我心想。
残山依旧终日大雪纷纷。
只是冰棺里的小诗,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似得,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这纷飞的大雪。
和守在她身边的白头男子。
end 2017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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