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9月,我高考没中呆在家里。父母想让我再复读一年再考,我知道自己不行,可没法明说。母亲当时在幼儿园工作,她班上孩子的姑姑在一中学当团委书记。当天晚上,那孩子的妈妈来我们家问情况,我不敢出去见人,人家在外屋,我在里屋,一问一答,母亲说我秀密怕见人。
第二天,我和母亲去了那学校,那团委书记问了几句,就带着我找了焦老师。此人知道了我以前在厂矿中学念书,笑中有话说明天摸底考试一下。我次日去了,在他住处门缝下塞了纸条,说我回以前的学校复读,不用费心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去。缩回来了。
到了1985年9月,我读电大,去工厂报销学费,我自己不敢进办公室,得找人领着跟着。1992年7月,我已经开始在报上发表文章。去送稿件,自己不敢去,得找人陪着,让别人上前说,好像我和这个社会需要一个中间人。
当时在工厂里,我是生产组长。按要求。每天上班前,工人都到齐了,要开班前会,别人说上个十分八分的,上一班存在的问题,今天要注意的事项,到我这,就几句话就完活儿,工人们不好意思说,低头抿嘴笑。平时碰到熟人了,也很少主动打招呼,用我的领导的话说躲躲闪闪的。这里,我不想否认,眼睛近视是个原因。爱面儿,又不戴眼镜。怕人家说:一个穷工人,装啥知识分子?圣人蛋,哼!
说话间,就进入了中年。四十岁是个惆怅的年龄。不甘就这样完了,没掉一滴泪就把自己的二十二年的工龄买断,拿到一万五千块钱,就去公路上干活儿了!说自己辞,也对!没人逼你走,可这样没着没落儿的生活不是我要的。
我不喜欢做官,也没想过去做,可到了公路第四年,领导让我做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当时我们每星期要开一次会,我要发言汇报本周工作,这可要了俺老命了。平时说话脸都红,让俺独自走上讲台,好像没了中间人陪着,紧张怕的要死,别人都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一一道来,我只捡重要的说。倒是那个女领导看出了端详,她提醒说把桌子围一圈,汇报人不用独自上台,大家都平等,要不然看着别人紧张自己也不自在。
几年后。我去一个工地又任部门领导,还是独吹箫别人听。但这次我有所改变。我知道没人疼了。我先头天晚上写完汇报材料,自己默读几遍,让口齿清楚顺当让思想预习。冷风里,下雨天,站在空旷的原野大声的喊。第二天,汇报本月本部门工作竟从头到尾一字不拉。我听到轻微的喝彩声了!这以后才顺路了。这要在工厂里,我会一辈子不敢独自上讲台,不上还能苟活几天。出来混了,江湖只有奔驰的俊马,飞来的快箭,没有中间人。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体贴你。
就说那次吧,业主和邻标的施工单位来我单位开会,中午留下吃饭,偏偏我领导不在,要是以前,我会自己安慰自己说咱是书生,不会敬酒啥的,可这次大领导不在。我是代表他呀,人家是客,咱是主儿,能悄没声儿的冷场不成?我大大方方每个人敬了一遍。如果大领导在,我会退一旁干坐装傻的。
我在四川援建遇到过余震,我去新疆地表温度七十五度空气温度四十六度的戈壁修过路,在沙尘暴里跌跌撞撞几里地赶回住处,我跌入几丈深的沟爬上来腰疼了一个多月才好,所以不退缩,是没路了。
这是我的舞台,让别人上,好意思吗?
上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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