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牛排的香味夹杂着尖酸刻薄的灰尘,在整间屋子里荡漾了四个多钟头了。精致的玻璃杯里盛装的自然是精致的红酒,只是某人不愿去理会酒杯旁伸展着的脚丫,时不时还有一只看上去很细腻的手在脚趾缝间肆意地抠挠着,然后凑到鼻孔满意地闻着。
屋子里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直接坐在餐桌上,一边打麻将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在抠脚,时不时看看身旁盘子里还剩下两人份的牛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卫生间里依旧有“沙沙”的摩擦声传来。
“西风,”文妍发现麻将其实并不怎么难玩,即便今天是她第一次打麻将,却打出了个没输没赢的局面。
何谓实在是受不了精致的食物散发的香气中掺和着脚气的味道,把脸撇到一边就要去摸牌,“啪!”他感觉手背有些麻,丝阳打跑了那只摸牌的手。“都别动,我碰!”
何谓微微摇头,瞥了一眼,的确是碰——三张“西”。
“然后我还得打一张是吧?”丝阳捏了一张牌,很响亮地敲在桌子上,“西风!”
“丝阳,”文妍有点没看明白,没忍住道,“有四张西风,你可以直接'杠'的。”
何谓也有点没看懂,摸了下上衣口袋,没输没赢。又看了边莫一眼,边莫回视,略微点头。
“那张牌坏了,不能留。”
文妍把那张西风翻过来一看,果然,背面已经爬满了裂痕,眼看着整张牌就要碎了。
丝阳看着何谓,正抠着脚的手又塞进了鼻孔,一边抠着一边说,“打了张烂牌,碰了张好牌,姑奶奶我赚大发了。”然后又提高了嗓门,朝卫生间喊道,“是吧?我的乖孙!”
“啊啊对,啊!”声音像是某个登山的人终于登上了心目中的珠穆朗玛峰,正摇头晃脑,满足地发出野性的呐喊。
“切,不玩了。”丝阳把牌一推,翻身下桌,脚刚刚着地就突然身子一软,直接瘫在边莫怀里,“妈个鸡,坐了半天,脚麻了。”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刚刚“登顶成功”的北斗七星智,在他身后,晾衣架上挂着一条刚刚洗好的粉色内裤。
依旧是满脸的皱纹,此刻却像是点了蜡烛的旧灯笼一样,脸色渐渐的红润了起来。他径直走向何谓,何谓也眯着眼看着他。
来到桌边,七星智拿起了那张快要碎掉的西风,端详了几秒,转身,伸手,扔进了何谓的上衣口袋。何谓依旧看着他,目光迥然。
叹了口气,七星智转身离开,临走扔了一句话——
“你要是不想后悔一辈子,跟我来。”
“那我现在放你,你能原谅我不?”陈向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着的,即便他在努力克制五脏六腑共鸣般的抖动。有一种体会,深入到灵魂深处——不属于他的,他无福消受。
梓璃低下头,目光所及,是自己傲人的身材。“我不会原谅你。”
陈向感觉心里有些堵,像压了一块大的没边儿的石头,很憋屈,很酸。“其实,我压根没想伤害你。我喜欢你......”
“别和我讲喜欢!”梓璃猛一抬头,目光直勾勾地射向那个男孩,好像在看一个死人。然后双腿尽可能地岔开,头颅昂起,“上我。”
陈向的腿彻底软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嘭!”屋子的门被整个砸了进来。
“哎呦,小哥,可以啊,在这拍片儿呢?”话音刚落,灰尘之中,陈向肚子一紧,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小爷我最喜欢看片儿了,要不你加我一个?”北斗七星智挤弄着那满脸的皱纹,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着尽量不让不远处的春光入目。
边莫老练地割断梓璃身上的绳子,何谓急忙脱了外衣,两人一个经验丰富,一个手忙脚乱,总算是把炎热夏天里红花绿叶严严实实地遮掩起来。
七星智看着一丝不挂,满脸羞却与悔恨的陈向从地上爬起来,点了点头,大有“孺子可教”之意,“看看你这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以为这是享受?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知不知道?”
他又举起了右手,眉头拧作一团,目光正气凛然,吐字字正腔圆,“你要不信,你看看我,我现在多虚你知道不?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就......”他话说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刚救下来的小姑娘目光有些直的从他身边走过,恍若四下无人一般,边走边一件一件地扒着自己的衣服。来到一脸惊讶的陈向面前时,红花绿叶已经闹得春色满园了。
边莫警惕着四周,何谓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男女,像是想起了什么,瞥了七星智一眼。
七星智又眯起了眼,不敢直面春光。
“你......”没等陈向接着往下说,梓璃忽然抱住了他,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胸前传来紧致的满足感让陈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突然觉得此刻死也值得了。
然后——
“啊!”肩膀传来的刺痛让陈向的思绪重又回到理智的边缘,梓璃一口咬在了他右肩和脖子的交汇处,死死地咬住,没有丝毫因躯体的挣扎而松开的意思。像一头母狼。
一片肉被撕了下来,陈向终于摆脱了这个疯女人。
梓璃吐掉那片肉,缓缓地还顾着四周,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男人,你们这些男人啊!”
何谓感觉心里空落落地,走过去捡起散落地上的衣物,再次披在梓璃身上,忽然感觉手背一凉。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这只狼,哭了。
梓璃靠在了那个肩膀上。何谓的手不知该放在哪,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边莫,边莫却死死地盯着还在处于疯狂中的陈向。
“嗯,”七星智搭了陈向伤口一眼,“命真硬,还死不了,只要...... ”他突然觉得脖子凉了一下,黑光闪过,在陈向脖子上留下了两厘米的伤痕。眼见着面前的男子挣扎了几秒就倒地不起了,七星智觉得有必要擦一下额头上的汗——夏天真热。
何谓突然笑了,扶着怀中的女孩坐在一旁,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头看着边莫,“为什么要杀他?”
没有沉吟,没有犹豫,有的,只是冷漠,“因为怕。”
“怕什么?”梓璃能感觉到,她靠着的这个男子,身体同样在不安地抖动着。
“怕他来杀我。”边莫捡回了自己的刀,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何谓低下头,不再说话,伸手从梓璃披着的衣服中摸出了那张西风,端详了一会,然后握在手心里。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蜷缩着抽泣着的女子,稍微侧了下肩膀,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紧接着,手里的牌发出“噗”的一声——
碎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