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的绰号。”他对着她吼道,甩开了她的胳膊。
景玉眼里噙满了泪水,手里捏着一张车票站在北上列车的售票窗口处。
“对不起,请多珍重。”她欲言不得地在心里默念道。
跳蚤先生头也不回地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她穿着一袭白色沙笼,直奔奇形怪状的硬卧车厢,包厢内睡相百态,鼾声如雷。
窗外没有月光,车内没有空调,寒气包围着她赤裸裸的双脚。
在这灯影阑珊的残夜,随着动荡心腑的汽笛轰鸣声,车轮旋转着缓缓向前行驶,车窗外的站台、建筑、房屋、草原野景从眼前一一掠过。她静心在平稳的情绪中反思,七年来漫漫光阴,曾无数次想要放弃这段畸形的感情,只因她太痴情。
自从自己的出现,薄情寡义的跳蚤先生,家庭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生活一盘散沙。
曾经陪伴他走过十几年的未婚妻,在他一度沉迷于女色当中时,抛下唯一的宝贝女儿,决绝地离他而去。
未婚女友她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华丽的转身,成为他合伙人的亲密爱人,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景玉得知真相之后,才知自己是真正的小三。
她内心充满自责,鼓起勇气与过去的苦情纠葛告别。
恶因终得恶果,自私和欺骗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下车的旅客,请走右边的车门。”车厢内传出乘务员报站的声音,她飘逸的思绪渐渐平息下来。
她对面的上铺走了个女大学生,又补上了一个美女老师。
她坐在下铺靠窗的位置上,头倚靠在扶手上,眼睛盯着窗外那些上上下下的乘客发了会呆。
那女生放好行李,爬到了床上关掉了床头灯。
“您还不睡吗?”她从被窝里探出半截身子,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听着真亲切。
“睡不着,很久没回家了有点小激动。”她轻声地说道,满脸笑容地朝她招了招手。
接着双方又礼貌地道了句晚安。车厢内又恢复到寂静之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听到那女老师哼吱哼哧地,轻轻地打起了鼾。
她躺进了被窝里却毫无睡意,想到再过几小时,可以见到久别的故乡和亲朋好友了,亢奋得像个孩子。
家乡是她值得骄傲的港湾,这里诞生过无数传奇,也有她朝思暮想的玩伴,怀念曾工作过的车间,思恋那个身上飘着机油味的初恋男友。忘不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他的前男友是个才情横溢的记者,任职于一家颇具名气杂志摄影公司。
他们同读一所大学,她学室内艺术设计,他是新闻专业的研究生,虽近在咫尺但并不相识。
她毕业后进了舅舅的建筑公司,在她未找到合适工作之前,协助舅舅管理业务。
机缘巧合之下,他俩在一次采访与被采访中一见如故。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外面的风叩着紧关的房门,她穿着与今天相同的一条白色沙笼,青涩的脸庞像水果软糖一般甜美,她活泼俏皮又爱热闹,唱着一曲好听美妙的俄语情歌。
他痴痴地站在门口,毫不厌倦地听她重复唱着同一首歌。
他们甜蜜地相爱,两情相悦只差一纸婚书。
他们像其他的情侣那样亲切无间,私守缠绵。
时间好似沙漏一般从他们身边溜走,
她家的房子不算太大,父母和她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年少气盛的哥哥听信于他人的荐言,接手父亲的地产公司后,在开发一项荒废的地产项目中失败,散尽了父母创下的家产,也填不满银行的债务。导致企业陷入了危机,以破产告终。
父亲忍痛放弃了刚刚坐上的镇长职位,举家迁居转辗来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城镇,扬鞭重振家业。
她刚到一个陌生城市,生活习惯全被打破,她饱受家庭重创之余,又面临着和初恋分居两地的严峻考验。
他俩分开不到半年日子,一封邮件结束了鸿雁传情的旅程,曾经发誓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恋人,最终还是和别的女人走进了婚姻殿堂。
当恶耗传到她耳中时,正在四处奔波寻找工作,煎熬地挣扎在这座浮华的城市中。
倍受撕心裂肺般地痛苦,她茫然无助得不知所措。
“快起来,我们要下车了。”她似睡非睡中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睡在她对面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只见他弓着身子伸出两手,将蒙头赖床的小男娃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她借着通亮的灯光,与男子对视了一眼,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半晌说不出话。
他瘦长脸留着一撮胡子,搭配着短得不像话的发型,穿着黑色短袖T恤,露出的胳膊上刺着连片的死人头刺青,
“我不下车,还想睡觉。”那小男娃睡眼朦胧地嘟囔着,他年龄最多不超过七岁,却挺壮实又可爱,她猜不透小家伙与这男子的关系,俩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宝贝,咱们回家再睡。”那男人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紧抓着男娃的衣领,尴尬地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
“拜拜。”景玉收拾好的行李,将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同刚刚睡醒的陌生乘客打过招呼,向车厢外走去。
那对父子已走到了另一节车厢的门口。她顿时感觉到了这个空间格外的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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