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是同样的景色,每一天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甚是热闹,徐娜站在园中环顾四周,园区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块砖她都清清楚楚,每一天都是相同的问题,她还是面带微笑重复着答案。
有人说她是园区里的大管家,也有人说她是园丁,也有人说她是督查,更有人说她是跑腿儿的,说什么的都有。
徐娜也搞不清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二十年前来到这里工作,什么都干,说是管理者也对,至少管理着园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到园区改造,小到园中垃圾袋的购买,有时候自嘲,她就是一个老妈子,否则为何一个小孩子要去洗手间这样的小事情都要来找她呢?
每天人来人往,节假日更甚,刚毕业时来到这里工作,同学笑她的工作没前途,她也只是笑笑,她没有雄心大志,就想着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
开始时,就像一个志愿者,每天在园区穿梭,看人来人往,看小朋友玩得是否开心?看碰碰车是否坚固?看滑梯是否顺滑干净?同学说她是幼儿园阿姨,她有时候觉得也有点像。
形形色色的家长见过很多,有人谦虚礼貌,有人嚣张跋扈,买了一张门票,好像买下了整个园区一样,不让其他小朋友靠近,免不得来一场有声的战争,每当不可开交时,她就需要冲上去。
开始时,还会被骂哭,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从一个实习小员工一路升到总经理,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掌控全局就好,只是她还是喜欢在园区里晃悠,左看右看,总是闲不住。
很多员工为此不满,不满她的勤劳,最最不满的是她四处转悠,他们不能偷懒,刷手机,更不能对游客甩脸子,他们觉得她是一个移动的摄像头,让他们喘不上起来,助理一次次提醒。
徐娜叹气一声,她也不想,只是想和员工多交流,她也知道他们都叫她大管家,什么都管,没有领导该有的高冷。
有时候,徐娜也会想是不是她年纪大了?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想当初她刚工作时,跟在领导屁股后面,虚心请教,认真学习的模样好似就在昨天。
走着走着,看见一群人围成了一圈,有吵闹声,有哭声,徐娜拨开人群往里面挤,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抓着一个小男孩的领子大声质问,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喷出愤怒的火焰,一双手拼命地拍打着中年妇人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嘶吼。
徐娜想要把他们拉开,中年妇人一把把她推开,腾出一只手就要打上小男孩的脸,保安跑过来急忙把他们分开,中年妇人还在不停地骂着小男孩。
小男孩不甘示弱,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中年妇人,卷起袖子,想要把中年妇人掀翻,徐娜急忙安抚,好话说尽,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原因很简单,中年妇人的孩子把小男孩的妹妹从滑梯上赶下来,一个人霸占了整个滑梯,小男孩的妹妹被摔疼了,哇哇大哭。
大概是中年妇人平时嚣张惯了,打遍天下无敌手,准备称霸武林,中年妇人的孩子也是一个小霸王,结果小男孩不干了,把那个个头比他高,比他壮的孩子推到在地,战役算是打响了第一枪。
中年妇人就上场了,本是一句话的事情,演变成了一场战争,小男孩不甘示弱,挺身而出,一次次爬起,最终等到了保安的到来。
徐娜拍拍脑袋很是感慨,想起小时候,她妈妈也像中年妇人一样,喜欢跑学校,喜欢掐着腰去骂那些欺负她的小朋友。
其实,徐娜并不喜欢妈妈那样,她觉得丢人,特别是小学五年级时,班里有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喜欢揪她的辫子,她梳得整整齐齐的两条辫子,总是被揪得乱七八糟。
有一次还被揪掉了一缕头发,她气得拿着扫把追着那个男生跑,那个男生像个兔子一样跑得飞快,她累得气喘吁吁,怎么也追不上。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妈妈知道了,那是一个午后,大家都在上课,那个男生被罚站,还是被拎到讲台上罚站,那个男生习以为常,脸上还带着笑。
老师无奈地叹口气,老师是一个温柔的姑娘,刚分配到学校任教,大多数也只是温声细语,奈何那个男生不听。
就在这个时候,徐娜的妈妈闯了进来,把那个男生暴揍一顿,徐娜坐在讲台下,低着头,还用课本挡住了脸,她的小脸通红,她知道同学都在看她,他们也知道讲台上的女人是她妈妈。
妈妈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小超市,很多同学都认识她妈妈,徐娜那一刻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师在讲台上劝架,最后还是班主任出马把妈妈劝走了,还看了一眼徐娜。
那一刻,徐娜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觉得天塌了,地陷了,那个男生鼻青脸肿地走到徐娜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那眼神充满戏谑,徐娜就觉得那个男生脑袋有问题,被打了,还能笑出来。
妈妈是一战成名,徐娜也成了名人,幼儿园时,妈妈是最强势的那一个,小学时妈妈也是最强势的那一个,中学时,妈妈依旧是最强势的那一个,徐娜走哪妈妈的超市就开到哪。
到了大学,妈妈更是不远千里来到学校附近重操旧业,徐娜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一句很深情的话语,“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徐娜痛并快乐着,妈妈虽然时不时会闯入她的生活,给她造成困扰,但温情的时刻还是有的。
后来,徐娜想着要不要出国,她也只是想想,她并不想成为女博士,学历够用就行,能敲开大门即可。
妈妈如愿以偿安定下来,来到园区开超市,徐娜有时候很佩服妈妈,觉得妈妈的生命力是那么旺盛,不管她多么嫌弃妈妈,妈妈前一刻垂头丧气,下一刻就能热情满满地推销商品。
徐娜走到妈妈的小超市前,要了一杯咖啡,优哉游哉地喝着,听着妈妈的唠叨,很多人都羡慕她,有妈妈的陪伴,活了四十多年,妈妈从没有远离过她。上学时陪读,上班了陪着上班,好在她不是一个喜欢换工作的人,否则妈妈的超市还没有装修完就要换地方了。
徐娜总是会想起儿时的趣事,谁也看不出那么一个温柔的女人,那么优雅的女人会大打出手,会有那么彪悍的一面。
有时候想着想着,徐娜会笑出声,每当这个时候老公总是黑着一张脸,他就知道徐娜是想起上学时,他被岳母揍得鼻青脸肿,还有几次埋伏在校门口对面的大树后,把他一脚踹到地上,踹到最后,让他怀疑人生,再也不敢揪徐娜的头发了,成了一个乖宝宝。
父母不但不给他报仇,还说打得好,大学毕业后,和徐娜再次相遇,擦出爱情的火花,提着大包小包,颤颤巍巍登门,看着坐在面前的岳母,双腿发抖,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
结婚十二年了,他现在看见岳母还是心有余悸,每当岳母给他送饭,送好吃的时,同事羡慕的目光,让他有口难言,有了孩子后,岳母一腔热血扑在孩子身上,他们家不存在家庭矛盾,岳母都是对的。
徐娜看着妈妈和老公相爱相杀,她也只是摇头笑笑,只是,她断然不敢让妈妈去送孩子上学的,也不敢让妈妈去给孩子开家长会,现在的小孩不都是她老公那样的男孩子,那么抗揍,毕竟她的孩子不像她没有爸爸,被人追着叫野孩子。
生活平静而美好,徐娜是满足的,小时候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她懂得妈妈的泼辣、妈妈的无奈、妈妈伪装起来的坚强、妈妈为她撑起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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