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春阑珊 一、巧相识惜友谊

蓦然回首春阑珊 一、巧相识惜友谊

        七月流火，重庆的骄阳熠熠，炙烤得行人昏昏欲睡。当靠近车流滚滚时，感觉人将被热浪掀翻，我紧牵着女儿霄鸽好不容易穿过马路，躲进林荫，钻进路边的德克士快餐店乘凉用午餐。

　　来重庆前，我和女儿霄鸽从宜宾出发已经坐了三个多小时高速公路巴士。在重庆要逗留近黄昏，我们将再从重庆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家乡南昌，探望我在南昌的父母。

　　挑食的霄鸽今天可真乖，我给她点了咖喱鸡块饭，她用比平时要快一倍的速度吃完了。她静静地陪我，看着自己带的漫画书，不时被书上的趣文逗乐笑出声来，抬头看了看我，用手捂住嘴，继续静静地看起书来。

　　我摸了摸霄鸽的头，打开手机屏幕，看到一条短信，是凌蓦发给我的。

　　蓦问我：“歌然，明天什么时候到？我来接站。”

　　我回他：“你忙你的，我会自己打的回家。”

　　他回：“少废话，等我接站，我们十年没见了。”

　　陈奕迅唱的《十年》在我心里共鸣，仿佛在耳畔若隐若现，时间过得真快，我到宜宾工作已经十年，我的霄鸽也十岁了。

　　我的思绪穿越到我的童年，直至记忆倒带到我和凌蓦第一次认识的情景。

　　在上小学前，父母因为工作忙，把我一直放在上海外婆家。那时上海的美食多，有我最爱吃的糖醋大排、南翔汤包、生煎锅贴等等。吃叼嘴时，汤包锅贴只吃皮，不吃馅，没少被阿姨们埋怨。平日里在外婆家附近的各条弄堂里撒欢，最喜欢在水泥地上打七彩弹珠或扇有着历史或神话人物的画片。

　　每天下午最幸福的时刻是三、四点时间，外婆在弄堂口喊我：“然然，来。”

　　我应声来到她身前，她在胸前的围兜口袋里总能掏出几毛钱，让我自己买点零食。我会拿来选择买滑底酥或葱油饼或撒子等等。有时外婆也会带我一起去吃碗清汤或馄饨点点心。那时阿姨们喜欢带我这小帅哥逛街，我钟情随她们坐各条不同线路相应的不同颜色的无轨电车，五颜六色地流动。更欢喜的是在春节里，除了照亮夜空的满天礼花，还有挂满霓虹的无轨电车游弋在各条以全国各省市地命名的道路里。

　　春节前，外婆会预先准备好美味佳肴的各种素材，光萝卜猪肉馅包子都要蒸好几笼屉，还要为做汤圆买糯米、黑芝麻、核桃等。外婆把黑芝麻和核桃炒香，由外公来捣碎加猪油搓成汤圆馅，糯米由外公用磨盘制成米浆，套上棉布米袋过滤，挂在墙角滴水，而米袋里全是可以做汤圆皮的湿糯米粉了。除夕夜，我在阁楼上被菜香熏得垂涎欲滴，家人围坐于窄小的厅堂，其乐融融地享受一桌美味。吃完年夜饭，小舅陪我放爆竹，最佩服小舅敢手拿着二踢脚燃放，“嘭——啪！”划破上海的夜空，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里。

　　而外公还是个巧手的裁缝，平时戴近视眼镜，在做衣服时加戴一副远视眼镜，缝纫和熨烫衣服时总是一丝不苟的神情。他给我做了一件时尚的皮衣，我穿得很帅气。我有兴趣的是他缝制的各色蝴蝶搭扣甚是精致，缝在女衣上顿时给衣服增色不少。闲时外公喜欢带我满街转悠。记得我在文化宫喜欢玩套圈的游戏，外公看我兴趣浓，就在带我满街转悠时捡到几根自行车钢圈上的废钢丝，帮我用铁丝盘成几个套圈，让我在家刻苦练习套圈。熟练后，我还真在文化宫的套圈游戏上得到不少礼品。

　　这是我童年里的一段都市美好时光。回到南昌，家在远郊，吃食就落差大了，附近的油条是棉籽油炸的，饼干是干烘无油的，就连汤包里的肉馅，全是肥泡泡的，只能吃僵硬的皮子了。上学前的我胃口差，吃饭时经常打干呕，喜欢父亲讲故事给我下饭，故事听了不少，但人却瘦弱起来。

　　上小学第一天，凌蓦就让我印象深刻，浓眉大眼，鼻头微大，鼻梁微塌，又高又胖，斜挎身前一个酱红色的皮书包，懒散地左右摇摆进教室，高喊：“老师好！”

　　我本来还在仔细打量班主任梅芳老师，梅老师是个清新的美女，穿一袭鹅黄的连体长裙，身材凹凸有致，细眉丹凤眼，唇红齿白，说话时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她的马尾辫会飘摆起来，马尾辫上的蝴蝶发卡会忽闪，我的思绪会从课堂奔向窗外的田野。那时我们的教室另一边没有围墙，是条缓缓的小河，水不深才齐膝，趟过河就是一大片农田了。

　　正在浮想联翩时，梅老师叫他到我身后的位子坐下，他就依旧懒散地左右摇摆到我身后坐下。坐下后，用我手指捅了捅我的腰，我回头质问：“你干嘛？”

　　他嘿嘿一笑道：“你好，我叫凌蓦，盛气凌人的凌，蓦然回首的蓦。”

　　我回他道：“我叫乐歌然，音乐的乐，唱歌的歌，突然的然。”

　　他问：“然是蓦然回首的然？”

　　我答：“大概是吧。”

　　他自语：“蓦然，连在一起了。”

　　我没搭理他，仍悠闲自得地开起了自己的小差。

　　“吖！”后排的女生一声尖叫。我回头，看见凌蓦正抚摸在文具盒里的一条小水蛇，黑乎乎一团，微微地想抬起小脑袋，又被凌蓦摁了下去了。我看见被惊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生，正是我们班的女神班长贺菱。

　　梅老师关好了有蛇的文具盒，一手拿着文具盒，一手拽扯着凌蓦要去教师办公室。

　　而这时，戏剧的一幕发生了，我前排的男生，上课开小差开大发了，用戴橡皮头的铅笔捅鼻孔搽痒，不想刚才那动静，使他慌神把橡皮头杵进鼻腔深处了。此时，他被吓得大哭，但一个鼻孔不通，哭得更是惨烈而滑稽了。

　　梅老师这时也慌了神色，先解决这堵鼻孔的男生去了医院。凌蓦算是侥幸躲过一劫了。

　　我和凌蓦的小学时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下课后，我们总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大自然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动课堂所在。

　　春天里，我们或用截好圆珠笔管尾在似白雪皑皑的茶花黄蕊里吮吸蜂蜜；我们或漫山遍野地寻找“野草莓”－刺泡儿，不畏刺泡灌木的荆刺，摘得鲜红的果儿囫囵吞咽，不管是甜还是酸；我们或一起在田埂边挑着嫩绿的荠菜，满篮带回凌蓦的家，待凌蓦的奶奶烧好一锅好鲜香的饺子，一端上桌，我们早已齐刷刷地围好一桌，不怕烫嘴就大快朵颐。

　　我慢慢才知道，凌蓦因为父母离异，姐姐跟了母亲回了上海，父亲重组了家庭生了个弟弟还在抚州。凌蓦就跟他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南昌，而我父母所在的厂区子弟校，离他爷爷奶奶单位最近，因此他就近上学了，我们也就有缘在一起了。而班上女神班长贺菱就住他爷奶家附近，我和凌蓦时常在贺菱家做功课。做完功课后，我们就找乐子玩耍。

　　那时，我和凌蓦都喜欢和贺菱在一起，因为贺菱静思时总是颦蹙袅袅的神情，加上眉心有一点痣，纤弱的神韵又频添几分，怎么不能让我们想在她身旁呵护？所以我们总能形影不离地围着她，酷似护花保镖。

　　夏天里，我们会偷偷在校外的小河里游水戏耍。河水涨起，淹没到我们大腿根的位置了，为了清凉，我们喜欢在河水里泡澡游泳，我却从父亲的藏书中发现游泳教程书，照着动作分解图，依葫芦画瓢，竟然学会了蛙泳和仰泳。还教会了凌蓦，但凌蓦始终不太熟练。我本来还教过贺菱游泳，不曾想那天她才俯身下水，一条花蚂蝗牢牢吸附在她白花花的大腿上，吓得她在岸上抱腿直哭。我和凌蓦轮流想尽办法才让那该死的蚂蝗离开贺菱那白花花的腿儿。此后，贺菱再也不敢和我们下河玩水了，在岸上帮我们看着衣服。

　　当夜，我做梦竟然成了蚂蝗，深深抱吸着贺菱白花花的腿儿，突然一酥，在床上画了地图。第二天，被母亲骂得呆若木鸡，可心里还在美滋滋地回味那一酥。

　　秋天里，我们趟过河，在农民已经挖过的红薯地里捡漏，有时在草里刮掉土，掰断就啃咬起来；有时我们用砖石垒个灶烤起红薯，未等热焰完全熄灭，就迫不及待地刨出烫手的烤红薯，分享满口的喷香。回家后，我习惯把裤腿边的干泥巴搓掉掸净，一次忘记弄干净，被父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冬天里，我们最兴奋的是下雪天，可以堆着雪人打着雪仗。我们齐力将雪球顺坡滚下，球越滚越大，一大一小球叠起，找来两黑石块做雪人的眼睛，找来粗木梗做雪人的鼻子，雪人的嘴用一片枯叶代替，凌蓦把自己的皮帽给雪人戴上，贺菱把自己的红围脖给雪人围上，我找来长树枝给雪人插上手臂，雪人塑成，我们围着雪人欢愉地舞蹈。兴致至极，凌蓦抓一把雪偷袭砸得贺菱一头雪，我帮贺菱出气，砸得凌蓦一脖颈雪，凌蓦对我反击，一球砸我眉心，就这样嬉闹，我们忘情地在雪野里追逐。

　　我们就这样快乐地度过一年，到了小学二年级。凌蓦和贺菱都转学去了南昌市区的学校，我们虽不能每天在一起上课放学戏耍了，但还会以书信往来的名义在一起，聊聊彼此经历的喜怒哀乐了。我们再重聚一起上课放学是五年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