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有座山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这是从小就耳熟能详的故事，每个人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就犹如我们的生活，陷入一种循环与纠结，不可自拔，无法逃避，不明所以，却要坚持。

只是这么多年，去过很多地方，但“从前有座”这座山却从未找到过，它给我一种世外桃园式的想象，仿佛每一座山都是它的存在，又无法重叠印证。于是从小到大我攀爬过很多山，有名山大川，有奇峰峻岭，更多的是无有名气的荒山野径，长久以来，爬山带给我无数愉快的回忆。

小时候有灵气有诗性，奔逐跳跃于山林草木溪石间，记忆中存有古木参差、曲径通幽、松间明月和石上清泉的画面，那清翠的草木、起伏的松涛、缤纷的花儿、悦耳的鸟雀、草中林间奔逐的小动物…虽大都已湮没于久远的记忆，但那种感觉想起来还是美好的。

后来假装有情怀，有次游山玩水后曾这样写过：今日随心随性、有无目的徒步于荒山野径间，无心无意中见自然，松涛阵阵、白云悠悠，细水潺潺，青山如黛，有山花灿漫，蝶飞叶舞，有人家隐约在鸡鸣犬吠、草木花香中……乏累了，赤足水中，任小鱼儿啄啄，躺在微烫的青石板上，听水涌岸堤的轻吟，风掠耳畔的呜咽，朦朦中睡去，恍惚间似梦非梦， 神游物外，不知何夕，不知有我，不知人间有聚散，尘世有悲欢……。

如今，登山徒步于我而言，全然不在乎诗性情怀、风景秀美与否。那种极端受虐的体验才是令我成瘾并欲罢不能的：冬有刮骨寒风夏有曝皮烈日、连续拔高后体力极限时的欲仙欲死和瞬间突破后的轻松、体力透支后大口呼吸时肺中如火的炽热、缺氧时过电般的眩晕、汗水如珠流淌过脸颊与胸膛时的释放感、心跳咚咚作响听起来如密集的鼓点、重装穿越时背负如山的沉重，以及最后肌肉的僵硬麻木与痉挛酸痛……。其实这些都是瞬间的感知，更多的是放空，你没有多余的想法与思考，无思无觉，只有机械般的一步一步，比起行尸走肉就是多了呼吸，大口的呼吸，而整个身心就是那般纯粹地融入自然和这方天地。到达阶段目的地、登顶或穿越后会有瞬间的茫然，然后千万情绪才潮水般涌来，控制你的思维与身体。

当然现在登山徒步多少也会有点粗俗的感悟，有次白马尖环线后，我灌下两瓶啤酒，在苍茫的群山中，沐浴着繁密而又璀璨的星光，牛叉哄哄地教训儿子说："记住，登山的路有两条，一条在脚下，一条在心中。以后不要总娘娘的问目的地还有多远，还要走多久，只需知道，每走一步就更近一点！"。后来一次带他穿越天堂寨(湖北英山--安徽将军岩--湖北罗田)时，他累极了就神经般的叨叨：加油，每走一步就离终点更近一点……，当时我还是有点骄傲的。

其实关于登山我也是有减肥愿望的，只是每次回来体重都会做加法，郁闷，自嘲的想法：多出来的体重当然就是体内汲取了自然的精粹灵气与洪荒之力了。

人前有座山，是我最为不羁与浪漫的想象，常常的想，自己就是山上庙里的小和尚，在悠悠白云下打座念经，有口无心。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