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为什么犹太人会被认为是全球主宰金融界的群体?金融市场是富人俱乐部吗?本书从金融的起源讲起,阐述了金融的意义和价值、普惠金融、债券市场、基金市场、股票市场、金融衍生品等内容,有助于你更好地理解和掌握金融知识。
作者简介:陈志武,华人经济学家,亚洲环球研究所所长,曾获得默顿•米勒奖。著有《金融的逻辑》、《24堂财富课:与女儿谈创业》等畅销书。
今天为你分享两个问题,一是规避风险的四种体系,二是福利国家的兴起是利还是弊。
宗教和古代文明都源自农耕社会。农耕社会的共同点是靠天吃饭、靠地吃饭,先民们认为丰收是上天的恩赐,而歉收是上天的惩罚。明天、后天到底是什么结局,只能听天由命。
一旦发生旱灾、水灾等造成粮食歉收,就会迫使众多家庭四处找活路。因此,农耕社会的人都要面对风险事件给生命带来的挑战。
这就要求在灾荒发生时,人们要互通有无,如何互通有无呢?
一、规避风险的四种体系
孔子在《论语·阳货》中说“君子义以为上”,即君子立身行事应以道义为本,道义价值重于物质利益。
《申命记》说:“借给你兄弟银钱、食物,或任何能生利之物,你不可取利。”因为在教会理念中,天下人都为兄弟姐妹,无偿帮助才体现“义”和“礼”。
所以,不管是儒家观点还是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的观点,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靠“义”来应对风险挑战,而不是靠“金钱”利益或金融市场。
基于什么来定义“义”和“礼”呢?
儒家的回答是血缘、辈分、年龄、性别来定义,由此组建家族,巩固家族内部的风险交易体系,提升每个成员活下去的概率。
基于“三纲五常”的家族非正式保险体系,对帮助中国人应对风险有过非常积极的贡献。比如,灾荒发生时,在儒家盛行的地域内发生农民起义的概率明显降低。
宗教是基于什么来建立“义”和“礼”?
基于共同信仰、共同教义来建立“义”和“礼”的内涵。《圣经》会教导和告诉你如何行事,这就是基督教的“义”和“礼”。教会给教徒提供跨期互助、有福共享、有难共担的避险服务的具体载体。
此外,人类早期也推出了进行人际风险互助的第三种办法,那就是金融市场,通过明码标价、自由选择的跨期交易来互通有无,比如借贷或保险。
人类解决跨期风险的第四种办法就是政府福利项目,比如传统的政府赈灾。
到19世纪后期,现代福利国家先是由俾斯麦统治的德国推出,到20世纪被各个国家采纳。这就是经济学原理中的“转移支付”,由政府向高收入群体征税,支付低收入者,或者在丰收时由政府征收一些产出,等到歉收时再拿出来给社会。
在人类历史上,这四种应对风险挑战的手段不是相互补充,而是相互排斥的,一种手段占上风时,就不许其他手段有发展空间。长期以来,金融市场都是被排斥的风险规避手段。
儒家只要合乎“义”和与“义”相配的“礼”,“契约精神”并不是一定要遵守。这就导致所的有在签订“契约”后,不是尽力遵守,而是想法逃避,这对于跨契约为特征的金融交易是致命的,以至于中国原来的民间借贷不会超过6个月。
事实上,立足于“养子防老”的家族避险体系就具有很强的排他性。
如果只有这种避险体系,一旦你哪天生病了,因为没有医疗保险,没有教会支持,政府福利也靠不住,你就发现,只有家里人、亲情网络最靠得住。一旦有了这样的依赖,未来你就自然会把更多精力集中在你的族亲网络上,专注构建这个安全网,而排斥其他非亲缘的风险互助机制,包括宗教。
一旦整个社会都这样,儒家就会一家独大。
同样,西方社会在接受基督教之后,整个中世纪都排斥金融,他们对金融甚至商业的排斥远比儒家严重。
为什么有息放贷遭到禁止呢?
原因在于基督教认为,有息放贷是对上帝所确立的自然秩序的冒犯,是对上帝所建立的秩序的凌辱与损害。
为什么收利息等同于违法呢?
在出借金钱和带利回收之间,他出卖的是时间,而时间只归上帝所有。作为时间的盗者,有息放贷是上帝财产的小偷。
美国的金融市场发达,为什么还需要教会网络隐含的非正式保障?
原因在于,教徒每周或经常做礼拜和其他教会活动,给了教友们很多彼此了解,增加互信的时间。这些教会活动、教规执行和捐款,对教徒来说是成本投入,但这些既是对未来保障的投资,也能让教会、教友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更好地判断你未来收入风险的高低,监督你是否会浑水摸鱼、只“搭便车”,不付出等。
研究发现,对于美国的黑人群体而言,信教带来的好处主要表现在幸福感保险方面。当收入下降使幸福感受到冲击时,信教的黑人家庭受到的冲击会少64.9%,也就是说,教会让黑人家庭的幸福感对收入的波动不那么敏感,而不信教的家庭却得不到这种庇护。
然而,信教带来的幸福保险对白人不明显。
二、福利国家的兴起是利还是弊
对我们中国人来说,由政府提供福利支持似乎从来是理所当然的。比如从高收入群体征税,以补贴困难户,进行转移支付和二次分配。
福利国家起源于19世纪70年代的德国,俾斯麦在德国推行社会保险体系,不是停留在赈荒、解决贫困层面上,而是提供失业补贴、医疗保障、失业补助、养老护理、婴幼保障。
英国在1906-1914年间逐步推出政府福利,而荷兰、澳大利亚、美国等,是在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的压力下启动政府保障福利的,但它们并没有像德国那样,提供“从摇篮到坟墓”无所不包的福利保障。
政府办福利的代价有多大?
从大的方面看,今天世界上创新活力强的著名公司很少来自西欧福利国家,那里的创业公司大都默默无闻。相比之下,美国的政府福利总体不多,至少远比西欧国家少,但充满活力的新公司却层出不群。
微软之后是苹果,苹果之后是谷歌,谷歌之后是脸书。
而英国早期福利开支太大,到20世纪70年代英国财政已陷入严重困境,撒切尔夫人不得不开始改革,逐渐消减福利规模。此后,其他西欧国家,特别是最近几年的财政危机,进一步暴露了福利国这一养懒人的不可承受之重。
今天为你分享两个问题,一是规避风险的四种体系:到目前为止,人类推出了四种应对风险的方式,基于血缘的家庭,基于共同信仰或其他元素的社群(如教会),基于行政权力的国家福利,基于自愿交易的金融市场。理论上,这四种方式可以互相补充,但历史上它们之间更多的是相互排斥。
二是福利国家的兴起是利还是弊:政府福利体制是基于行政权力的国家机器,所以金融市场固有的逆向选择问题没有了,但是,搭便车的问题被放大,利用家族、教会和金融市场实现保障的激励被消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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