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过许多人，人活一世为了什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而我得到的大多是模棱两可的褒贬，直到那晚，我才真正懂得。
01
时间是凌晨两点，地点是公交车站台，错过早已驶过的末班车，我还是习惯性的在站台上驻足，眼睛依旧停留在公交车来的方向。
手紧紧的抓着包，怕包里的东西一个不小心跑了出来，心里也清楚，公交车永远不会踏着深秋的落叶只为我而来。
早些时和我一起等车的两个人，渐渐的，也陆续叫了车，走了，由于方向不同，我没能搭伙一起走。就这样，剩我一个人，在站台上吹着风，任由时间凌乱着。
半小时过后，公交车依旧没来。它怎么可能会来，我心里不是不清楚，可人，总是会存有期待和习惯性的等待，直到亲眼目睹功败垂成后的落寞才死心。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身上刚刚等车时残留的冷空气，跺跺脚，拎起包，深吸一口，准备离开站台，沿着种有两排银杏树的小路，慢慢期待和深夜的某个出租车司机有一个不期而遇。
深秋的夜有点凉，我哆嗦着裹紧大衣，在两排正在凋零的银杏树旁走，显得有些局促，与它坦然落下的翩翩，我尽显得小家子气。
月明，切莫辜负
02
落叶知秋，一阵风席卷而过，纷纷而下的杏叶，入眼即是的黄，我眼里却是无尽的萧瑟和怅然，打开网易云，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再次裹紧大衣，低头向前走去，任由它风飘零，也与我无关，心情低落时，入眼的风景都是灰蒙。
不知不觉走到尽头，再无落叶落在身上时，我看着眼前最后一片干黄的银杏叶，下意识的回头，摘下耳机，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领会到景由心生，它们依然在片片凋零，也无心我的去留。
我突然感慨，由人的心境和所经历的生活去看风景，这是不公平的，但换作其他人，亦会是如此吧！于是我少了不安，这算不算责任分摊？
我想起早些时，那时我还年轻，未到银杏泛黄之际，我已成了它的迷妹，早早就趁着晨曦的微光，带上一两本书，将它的繁华锁在手机里保存，寂寞则定格在书页中。
有时携上一两个好友，论谁捡拾得多，谁发现了好看的，便是一种骄傲，内心自豪得不行。
可今晚，当整个儿秋、所有的叶属于我时，我竟没有一丝的快感。
落叶知秋|网图侵删
03
成年以后的世界，眼睛都覆盖了一层成熟的薄纱，再无童年时的容易感动，眼见的光也少了多彩的颜色，变得单调乏味。
长大的标志大概就是，离亡越来越近，离生越来越远。
我从包里找到那个档案袋，把装有医院的诊断书以及一些做检查时拍的影片统统抽出，随手丢进身旁的垃圾桶，准备重新再走一遍纷纷扬扬的银杏大道，妄图去重拾那些记忆的碎片。
正当我走出两三步时，远处驶来一道光，将落在地上的，空中飞着的，树上未落的叶照得越发的黄、越发的亮。
车是从我刚刚走过的路驶来的，两旁的叶被飞快转速的车轮带起，甚为壮观，我竟一时呆了，待车稳稳的停在我面前时，我竟一时的错愕，但随即，一切又恢复了沉寂，叶静静的落。
稀碎的静|网图侵删
04
司机看着我，愣了神，车灯一直照着我，半晌才探出头来问我是否需要打车，我一时脑袋空白，随后点头应了声。
转身把档案袋塞进包里，慌忙间蹲下身去捡拾了几片银杏叶，奔向车去，拉开车门的刹那，仿佛清醒了不少，转身去向垃圾桶，把刚刚丢掉的医院检查又默默整齐的装进档案袋里。
上了车，司机师傅简单询问了我这么晚还出现的缘由，我草草答了，没看清楚司机长什么样，这个不期而遇和电影里的有些出入，银幕前和真实情况是两码事。
看着车窗外的银杏树，依旧纷纷扬扬，司机启动油门时银杏叶溜进来一片，安静地摊在我的膝盖上，我小心的准备去拿起时，一个急转弯，银杏叶借着风，又飘出去了。
看着它就这样匆匆从我眼前的指缝间划过，回归它的根时，我竟没有丁点儿的失落，反而也坦然了。
我突然发现司机师傅忽而从车内的反光镜里，瞄了我几眼，说瞄，是有根据的，我和他视线相对时，他又惶恐的躲开了。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突然问我，从垃圾桶里捡拾的是不是新大陆，我竟哑然失笑，找不到说的。
他还给我说了他的家庭成员，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他和他宝宝女儿的事儿，和她们一起度过的美好生活。
我捉摸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所有喋喋不休，和我这个深夜迟到的陌生乘客有什么关系，直到他说了他女儿的长相、年龄和我相仿，以及她的女儿因为癌症去年去世的消息，我才明白他偷看我的原因。
但我还是不大相信的，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遗憾和悲伤。
许是他猜透了我的心思，突然掏出手机，给我看了她女儿的照片，我一看，确乎惊呆了，除了脸色苍白些，这个安详的静静笑着的女生和我如此相像。
我哽咽了会儿，像问其他人一样问他:什么是生命，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没告诉我是什么，只是让我把鼻子、嘴巴捂着，憋一会儿气，我照做了，没多一会儿，我便感觉呼吸困难，也没不好意思，拍着胸脯大口的喘气。
这是谋杀吗？我问，他说，那就是活着的所有意义，呼吸畅通了，就是所有意义，这句话他说得很简单，粗哑的嗓音却意味深长。
05
这一路发生了太多，我下了车，道过谢，司机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就启动油门，走了。
我看着车尾的光，消失在街的拐角，转过身去才发现银杏叶落在了他的车上，车费也没给他。
翻出包里的医院检查，看了看又放回包里，上楼时，却觉得包里的东西如此沉重。
想着这一夜，似乎把生和死重新体验了一遍，不问东西，无关去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呼能接得上一吸，活着就是意义，其他的不过是这其中的产物。
若不再见，祝你早午晚都安
在人间，得没得到，失没失去，好像已没那么重要，我们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感受着彼此制造的喜怒哀乐，然后徒劳往返。
走上楼梯开了门，转身去关门时，不知从哪落下的枫叶，在空中飞扬，飘飘然，又随风去了.....
破茧成蝶|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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