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困惑

这个周六的早上还不到八点半，我打开微信 ，问他：“在哪里啊？”

手机屏幕很快就跳出来回信：“在办公室了。”

我知道他办公室的位置，在城市的靠北边的一个小区，离这里有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我得从城市的西头，绕过环线，穿越到城市的东北角上，就像一个大大的四边型的对角线。

这么早就去了办公室，干嘛不早说呢？本来，他住的小区，离我家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一下子变成了四十分钟的路程。我打心眼里是有些不悦，真是个榆木脑袋，要人帮忙的事情，还不为别人考虑一下，让我跑这么远的路程。

看来，他对我的帮助是无所谓，或者说是压根就不抱希望的态度，帮不帮忙，愿不愿意来 ，随你。

那我就不去了，我何必操这份心呢？

我这时打起了退堂鼓，一时又犹豫起来，且不说距离如何的远，说不定还做好不讨好呢。可是昨天，我已答应了送资料给他，以我平时处世的作风，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否则，就不会答应人家。这么点小小的事情，难道就让我要晚节不保了，做一个失信的人吗？

时光飞逝，一晃过去了三十年，我们这些八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大都成这个城市里的建筑界资深人士，好几个进了省级评委的专家库。根据财政局部门的要求，本月开始，一个月的时间，需要在网上进行一个专业知识的测试，月底测试合格后，方可获得正式的是省级专家证书。

他前几天跟我说，他每天工作太忙，还没有抽得出时间来下载资料和复习。据我所知，其他的同学，大都通过了。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过了，或许他是真忙呢？忙得昏头转向，为企业的前途，为企业的生存，为几十号员工的饭碗。

我们常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目前，经济不景气，作为一个小企业的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唉！人生不易，多一些支持，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帮助，我们生存的世界会更美好，许多大道理灌输到头脑里，一下子，感觉自己的精神境界提高了许多。

于是，我驱车到了他办公楼所在地，一栋靠南悬挑外走廊的三层楼的房，我一眼扫过，全部都是果绿色的窗帘低垂，休息时间，哪里有人会去上班的道理。我从二楼找到了三楼，找到了那个门口挂着总经理兼董事长牌子的办公室。

我在窗子下边缘，窗帘没有遮着的缝隙里，看见对面电脑桌前似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晃动。

“咚咚，咚咚，有人吗？”我使劲的擂了一下门。

“来了。”他果然在里面，移步过来拧开了门。我说：“大白天，灯也不开，窗帘也不拉起来，在里面，干么呢？”

他高大的身躯，黑T恤短袖，长裤，着实比以前胖了一圈的身材，立刻站在我的面前。右手揉了揉眼睛，左手还拿着一沓资料，看上去一脸疲惫。

那个当年说话洪亮，眼里有光，意气风发、头发浓密的翩翩少年，到哪里去了？你说时光无痕，岁月可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它毫不手软，也不偏袒谁，在每个人的脸上刻上无情的印痕。中年、油腻、圆肚大叔，谁又能逃不脱命运的浸染与改造。

他急忙辩解：“这不没有搞得赢吗？一清早就赶到这里，正在看资料呢？准备先复习一遍，等下再一鼓作气通过网上的测试”。

我轻松的对他说：开卷考试，怕啥？测试分判断题、单选题、多选题，达90份以上可以纠错。否则就是重复考试，多学学知识呗，一直到满分为止。

他继续着自己的担忧：“那也不简单啊，不能错一点，必须满分通过。要花时间熟悉资料，我就是时间紧张”说完，走到茶几边，拿起一把玻璃壶，给我倒了一杯茶，又回到电脑前，继续去看他的资料了。

我端着这一辈红茶，仔细的打量了这个总经理兼董事长的办公室来。房子是简陋的水泥地面，普通的白色墙壁，没有刷好看的墙漆，好老式的房子。面积不算大，大约20多平方米的样子，靠窗摆两张黑色大办公桌，董事长的他坐左边，面对面，还有一张，已是显得很拥挤了。桌上各自摆着一台大屏幕的台式电脑，这是这个屋子里最现代化的元素了，除了它，没有第二。

办公室之外，就是两条长沙发了，对面是一条铁框包皮黑色沙发，左边是一条成旧的金黄色软皮沙发，皮质发黄，看得出有些岁月了，沙发前有一木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简陋的茶具，不用说，它是主人招待客人的地方。

见过许多现代化的L型转弯大办公桌，豪华气派，老板的办公室就是企业荣衰的标志，一看这里的简陋，就知道，判断公司是否具有财富和地位。

而我这位同学，原来是国企的中层，算同学中的佼佼者。他们是做物流运输的，以前，坐落在附近的几个大型企业的物资运输，都是他们的客户。自从冶炼和化工企业涉及到环境污染的问题后，停的停产，迁的迁移，都被赶跑到远离城市、远离湘江的地方去了。于是，他们失去了市场，不得不转移升级，从事别的物流业务。

一个企业的前景跟市场资源息息相关，市场不景气，企业的领导也是举步为难，几十号人要生存、要吃饭。都等着领导带头转移转型，开发新的资源和市场。

我看他仍在盯着电脑上的题目，一边跟我不时聊着几句话，一边还在看资料。我把我以前做过的题目，留给了他参考，并给他传授了一些做题目的方法。

走在回家的路上，思绪万千，我们这一代人当时把进国企看做多么荣光的事情，以为进了国企，就端上了铁饭碗。结果呢，这么多年来，私企和外资企业在内地蓬勃发展，不论管理还是效益都好得多。而国企存在人员臃肿、机构冗长、效益滑坡、产能转移升级等，一大把的职工下岗、内退。

经过多年努力，好不容易爬上领导岗位，结果被定为淘汰产量企业，被关停，不得不适应新的市场机制，开辟新的事业瓶颈。命运就像一阵一阵的海浪，是不是把你冲刷到风口浪尖，前进还是退缩，你都得认真去选择。